客从何处来

余锷力,47岁湖南澧县人,1987年毕业于澧县一中,1992年参加工作。现为国电集团公司雅江筹建处副主任。

佛云:“无所从来,亦无所去”。这些年,离故乡的距离越来越远,思乡之情却越来越甚。我终究还是凡人,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向何处去。岁月消磨,转瞬间已是中年,就提起生疏的笔头,说说我的源头吧。

澧南镇政府/陈克发摄

春,某天酉卯之时,老屋里传出一声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和喝斥声,屋外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头正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光朝门缝里张望,手里提着一挂鞭炮,脸上却写满迟疑不决。喝斥声再次响起“辉嗲,放鞭子沙,还捱么的!”,“放吧,是个带把儿地。”听到最后一句,喜悦的鞭炮声终于掩盖了啼哭声。这,大抵算是我的来历了。

移民建镇后的余家坪蔬菜大棚/陈克发摄

我出生在澧南余家坪一间木板房里,那是我魂牵梦绕的祖屋。

我的祖屋是一幢高大方正的木板房。下筑高台,房檐高耸,坐北朝南,在老家很显眼。祖屋正南方是一口清澈的吃水堰塘和平整的水田,西侧是生产队晒场和原宗族祠堂,视野很开阔。房屋是典型江南民居布局,两间三进,东侧为堂屋,西侧为两间卧房,北面是厨房与猪圈,卧房顶为半层阁楼,每间均设明瓦采光。门外台阶由长条青石砌成,枸杞和茶枝圈就的篱笆围成了一片方正的菜园。房周土台以大卵石衬砌,更显气势。

杨柳叶儿青正好放风筝

春日暖风一起,爷爷必会与我制作风筝。爷爷是花匠,风筝式样很多,龙鱼虫不一而足,但马褂永远是最好的。碧蓝如洗的天边,我的马褂风筝会变成一个小小的白点跟云彩逐戏。春水上涨时节直到秋末,多是下雨时候,爷爷和我会蓑衣斗笠,背着搬橧,至河溪捕鱼,多有收获。夏日一到,戏水、偷桃、骑牛、看牛郎织女,不一而足。麦子一片金黄时,会和爷爷扛起鸟枪打麻雀;秋夜月光似水,如同白昼,可是扛起小竹棍玩打仗的好时候。冬日暖阳照在屋檐挂着的冰凌,发出道道亮光,堰塘里是一堆欢快的小孩在滑冰……

花儿匠

大多时候,祖屋里有爷爷奶奶和两个异常淘气的孙子,外添一猫、一狗、一猪。家长是奶奶,奶奶的布鞋、腊八豆、豆乳、甜酒远近闻名,家里永远是整齐干净,鹅米豆炖腊肉和蒸鸡蛋的味道永远缠绕在舌尖,整齐的菜园里是四季蔬菜。奶奶是偏心的,疼爱长孙女,作花衣、悄悄吃糖、剥花生却没孙子的份。奶奶动口多,倘若夏天在手臂划出一道白线,或不肯洗澡,或穿着新棉袄掉入了粪坑……,都是要训斥的。爷爷是慈祥的,特别疼爱我这个长孙,溜到刘家河吃饺儿,带点娃儿糕是常有的,但与小伙伴打了恶架,也有竹笋炒肉吃。爷爷鼾声响亮且均匀,若是冬天,便会催促早早睡觉,往往会被他的大脚弄醒,因为被扫到了冷被窝。此时就会听见花猫也在枕边打呼,若黄狗也跳到脑袋边上,花猫就会呼将下地,争食、占地永远是花猫胜。

忘不了在青花被里睡懒觉,嗅着棉花和稻壳枕头的清香,无聊地盯着屋顶透下的光柱,看光柱里微尘翻腾;忘不了大黄狗舔在脸颊的舌头;忘不了房檐前竹床上的灿烂星河;忘不了永远趴在背上的淘气小弟;忘不了边结巴边讲故事的坊嗲……

澧南垸荷塘/陈克发摄

直到13岁,我才真正离开了我的祖屋。可这一离开,却是永远地离开了,祖屋被拆除了……

人生就是这样,不管在或不在,不管记取或遗忘,人的思与行还是会随岁月串起来组成一个完整。若思为曲,行作词,合起来就是一首歌;有温暖、有悲伤,温暖供你前行,悲伤注入灵泉。悠扬也好,舒缓也罢,主旋律可能是序曲就决定了的。或许,我离开了故乡却从未离开过我的祖屋。

快乐的澧南广场大妈/陈克发摄

公众微信号关注:城头山视窗

主编微信:城头山视窗 ;《城头山视窗》,一份关于澧水流域政治、经济、文化的综合性刊物!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