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当我们谈论原生家庭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本文字数:216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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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家庭这个词并非一个新词,早在几年之前,知乎上就兴起了对原生家庭的讨论。原生家庭这个词之所以再次被提起,是因为微博上十二年春节未归的北美留学生发的控诉父母“过度关爱”的万字长文成为热点。
从原生家庭在知乎上被讨论至今,板块中问题和答案都基本上趋于稳定,现在以“原生家庭”为关键词进行搜索,排在前列的问题主要有“如何克服原生家庭带来的自卑感?”“原生家庭为什么会成为流行病?”“如何降低或者摆脱原生家庭对自己的负面影响?”问题偏消极,答题区自然也充斥着对自己原生家庭的控诉。
可是翻看问题“生活在幸福的原生家庭是一种什么体验?”的答题区,题目与答案对应的不多,发表羡慕和展示苦难的却有不少。
无论是微博上火热的“万字长文”对原生家庭的控诉还是知乎上关于原生家庭的讨论被大面积的宣泄苦难和抱怨父母所占据,都反应了一个问题,我们成为现在的我们,的的确确受到了原生家庭的影响,有好的影响,也有坏的影响,同时,我们已经开始关注这种影响。
因此,我觉得对于这个问题,我们的社会终于文明到了可以“谈谈”的时候。可是,当我们谈论原生家庭时,我们究竟在谈论什么?
1
我想,谈论原生家庭时,我们首先谈论的是价值观。
我们这代年轻人,是一群难以一概而论的人,如果非得找到出什么共同点,那就是我们比上代人更多地谈论自由意志和自我意识。而长期以来中国是个以身份为基础构建起来的人情社会,这种身份社会对家庭最大的影响在于原生家庭中父母与子女并非集体成员之间的关系,而是父权如同君权,孩子为家长所有的关系。
而把我们所推崇的自由和自我放到父母的人生经验中去看,会发现自由和自我在集体控制模式下的社会里则是件极其危险的事。因此,中国家长对孩子的要求多是“稳定至上”“遇事不要出头”。同时,因为子女归子女所有,所以“听话”是中国孩子的标配。若不听话,或者违背家长的意志,怕是分分钟被扣上“不孝顺”“不懂感恩”的帽子。可站在子女的角度上,即使是父母的“爱”也应当是建立在“为我考虑”的基础之上,而仅仅以违背你的意志为缘由就用道德进行绑架,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价值观的对立给原生家庭带来了一个很难以解决的问题,对于子女而言,父母的爱是“有条件”的爱;对于父母而言,子女追求的自由是肆意的放任。因此才会出现知乎各个答主所说的“在原生家庭中难以获取安全感”。我不认为这是沟通或者感恩能够解决的问题。因为沟通能给我们带来的是双方互相理解,而非双方互相接受,而如果“感恩”有效,那么原生家庭的这个问题便不会出现。
值得注意的是,原生家庭具有不可选择性。父母给了我们生命,父母将我们养大成人,但这并非我们所能选择和改变的。我们对父母抱有感恩,可是这种感恩有时候会变成一种按着你的头让你低头下跪的力量。我想了想,我大概是不会跪下的,即使这种感恩真真切切的存在,另外一种“我是为了你好”也是发自内心的。
2
当我们在谈论原生家庭时,我们在谈论的其实是我们的过去。
当我们在控诉原生家庭的同时,我们也在可怜当时的自己。一个人在原生家庭的经历会对一个人的性格和行为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当我知道这点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要在我建立新生家庭后给我将来的孩子提供一个完美的原生家庭,而是用现有的我去联想过去的经历,我开始一遍一遍地分析我的缺点,我对我自己不满意的地方究竟是受到幼时哪些经历影响才发展起来。这种经历很好找,因为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也没有完美的原生家庭,况且回忆的滤镜不止有美化的功能,还有歪曲事实的操作,何况回忆还是尚不能判断是非的幼时的自己所产生。后来我发现,这种分析,并没有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更没有让我成为一个快乐的人,相反,它让我成为一个善于逃避的人,但凡出现什么问题,我总能从遥远的儿时经历中找到根源,并且止步于此。可是过去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在于让我们随时能找到来时的路,走的再远也不会迷失,不在于为我们现在的问题提供一个可以追责的对象。原生家庭也是如此。
对于那些知乎上时不时把自己的“悲惨”经历列下作为答案的人,在谈论原生家庭时,他们在谈论的其实是“享受”苦难。苦难是种极易被说出的又极不应该说出的事。说出苦难会赢得同情,同时也会让人乐在其中。我们都讨厌“祥林嫂”,我们又极容易成为“祥林嫂”。我们经历了苦难,我们战胜了苦难,后来我们开始享受于“展示苦难”,并且展示的还是过去的苦难,展示地久了,我们会忘了苦难早已过去,当下的生活才是关键。而苦难这种东西存在的唯一的意义在于让我们知道自己的强大,同时找到苦难之下还能陪你走路的人,除此之外,它没有任何的价值。
如果非得找出苦难中值得感谢的点,请感谢走过苦难的自己和陪你走过苦难的朋友。我不会建议这些人原谅带给你苦难的“原生家庭”,因为这太难了;也不会要求他们要对他们的苦难守口如瓶,因为这太过于残忍;我只想提示一点:苦难是一座桥,走过它,不要在上面建房子。
最后,不管我们谈论原生家庭时我们谈论了什么,我都想说,谈论原生家庭这件事本身就是社会的进步。社会进步的重要的标准在于社会中的公民对社会提怎么样的要求,要求越严苛,说明社会越进步。战乱和饥荒的年代,“活着”就已经是一种奢侈,如今我们在要求一个开明的原生家庭,不管原生家庭是否对很多人造成了“伤害”,我们所谈论的原生家庭,都不是社会的不堪,而是文明的胜利。
· end ·
文字 | 周先生
编辑 | 果胶
图 | 网络
周先生很懒,不会温顺地走进良夜,只想平静地等待戈多。我是周先生,一个很懒并且自知很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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