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趣 》文/涂聚文
蝉趣
文/涂聚文
蝉，绝对是大自然赐予夏天最珍贵的礼物！太阳的燥热自不必说，田野里的庄稼也不必去问。单单是蝉在一颗颗白杨柳树的枝头没日没夜的鸣叫，就足够让整个夏天沸腾！
从我记事起，每年的夏天都能听到蝉震耳欲聋的叫声。它们隐藏在一颗颗高大的白杨柳树的枝干上，没日没夜的引吭高歌，那歌声在层层叠叠的绿得发黑的树叶间穿梭,流动,泼洒！回荡在整个村庄的上空。一到这个季节，阵阵蝉鸣就如恢宏的交响乐围绕在每个人的周围，仿佛使人与人之间都隔了千山万水似的，必须使出全身力气大声说话才能使对方听得见。晚上七八点钟，蝉的鸣唱就更辉煌了，有时即便使出全身力气说话也无济于事，这最使人恼怒。夜晚的灯光总是那么亮，蝉看见亮光会呆头呆脑的往农家里横冲直撞，如果碰巧遇上一只太过鲁莽的蝉一头栽到怀里，伸手一把就能抓住它，刚才的怒气便又伴着蝉粗厉的哀鸣烟消云散了。
我见过三种蝉。一入夏，就开始叫的那是知了，就是常说的金蝉。它的个头最大，声音也最响亮，有一些浑厚，像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知了在树上爬的最高，偶尔见到一只，正趴在高高的树上高声唱歌，它有一对黑珍珠一样的眼睛，六只爪子紧紧搂着树干，腹部一颤一颤的，那是腹肌上藏着的“喇叭”在工作带来的节奏。知了可机灵的很呢，你一走近树下，它便断断续续的停止了歌唱，如果你还是蹑手蹑脚的呆在那儿寻找机会，它倒是毫不迟疑，倏地张开翅膀，一下子就飞走了，此时你望向天空的脸已被烈日熨烫的生起褶皱，紧接着又落了几滴“毛毛雨”，可这哪里是毛毛雨呢，这分明是那调皮的家伙撒了一泡小便呢！不过好奇心使你顾不得这些，正在你举目四望，另一颗树上又响起了一声知了的叫声，循声望去，它的羽翼正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这不正是刚才飞走得那只吗？
比知了晚一点出现的，我们这里叫它伏啦子(伏了），它的个头比知了小很多，叫声短促又尖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它有一双灰褐色的眼睛，身上的暗黄色和灰色紧罗密布，还夹杂着黑色，它的翅膀是半透明的，上面规律的布满黑色的斑纹。这种蝉数量最多，一般情况下又爬的比较矮，我总觉得它们呆头呆脑的。想要逮住一只伏了可容易的很呢！你只需蹑手蹑脚的走近一颗白杨柳树，悄悄的伸出手，五指并拢弯曲成弧状，瞅准目标后，猛地往树上一捂，就能逮住一只！
“秋亮，秋亮……”听！又一种美丽的蝉开起了演奏会，它能从夏末唱到秋天！它的歌声十分洪亮，仅次于知了，个头比伏了大了一些，身上是黄绿黑相间的，绿色偏多一些，眼睛是淡淡的灰绿色，如温润的玉一般。我小时候就见过它，一直叫它“秋啦子”。如果你有幸看到一只雄性的秋啦子正在树上唱歌，定会惊叹不已！你瞧，它腹部淡淡的雾绿色正随着它的歌唱在微微的震颤，一对透明又柔软的翅膀在太阳底下闪着五颜六色的光，“秋亮，秋亮……”它的肚子呼哧呼哧的使着劲，真像是一位高级的演奏家！
我小的时候总是盼望着暑假，暑假了就可以捉蝉了。我那时真是勤快的很，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起床了，我总想捉到刚脱掉壳的知了，起的晚了就逮不到了。我准备两个袋子，一个袋子装拾到的知了壳，一个袋子装知了。知了壳可以入药，那时候有人下乡里来收。我捡了很多，可是总觉得少，总想捡更多了再拿去卖，可是等到捡了更多的时候又没有人来收了。索性把它挂到墙上，时间久了，竟忘记了，等到来年知了再叫的时候，才想起挂在墙上的知了壳，打开袋子一看，有好多竟然都碎掉了。
庄里人家的房前屋后都栽满了一排排一行行的白杨柳树。蝉最喜欢呆在这树上。我举着头天晚上就准备好的缠满蜘蛛网的竹竿，在高大的树下穿梭，一只手拿着塑料袋，一只手拿着长长的竹竿扛在肩头，绝不能让缠满蜘蛛网的那头着了地，满满的网弄破了多可惜，那都是我在庄里的婶子大妈，三大伯四大爷家好不容易找到的呢！有时为了找到满意的蜘蛛网甚至要走遍整个村庄。
夏天的早晨有些微微的凉快，树下的草丛长得老高了，带着露水。我把塑料袋挎在手腕上，双手握紧长长的竹竿。一边拨开脚下的草丛，一边抬头向四周耸立着的高大的白杨柳树上仔细寻觅。有时能看到一些伏了和知了褪去的壳，也和抓到知了一样惊喜，低矮处的，走过去，轻轻拿掉放进袋子里；高处用手够不到的，就举起小竹竿，凑过去，轻轻一扫，它就落下了，顺着知了壳落下的弧线跟过去，有时一个眼尖一下子便能找到；有时明明是看它落在那里，却要找上半天也不恼怒。
最让人兴奋的是你举目四望时刚巧看见一只知了正从它的“铜盔铁甲”里爬出来，此时，它正筋疲力竭地趴在蝉蜕上“养精蓄锐”，它周身是淡淡的黄绿色，两片薄薄的蝉翼还没舒展开来，显得肚子很大，它停在那里像一只展翅待飞的蝴蝶。它是那么的好看柔嫩，又像是一位娇里娇气小姑娘。不过你可马虎不得，赶紧举起手里的竹竿，用沾满蜘蛛网的那头瞄准它，只需悄悄的一粘它就黏在网上了，它就真真切切是你的了！刚出壳的知了变化的可快了，要是你等到它舒展开小翅膀，身体慢慢变成黑色再去抓它，它多半就从你的“武器”下逃跑掉了。把刚抓住的知了放进事先准备好的袋子里，看着它一点一点的舒展开羽翼，娇嫩的身体慢慢变成厚重的黑色，活脱脱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似的，如果你逮到的是一个带“喇叭”的，这时，你用手去碰它，它就开始“知了声声叫着夏天了。”
傍晚时分，太阳的燥热渐渐褪去，这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从家里拿把铁锹，最好是平角的，带有两个锋利的尖角。来到门前的空地上，在大树周围的地上薄薄的削掉一层土，幸运的话，你会看到一个洞眼，甚至是两到三个。这时候用铁锹的一个尖角插进洞口旁边的泥土里，抬起一只脚踩着铁锹的上头，一使劲儿，那铁锹的一个角便陷到土壤的深处，这时两手握紧铁锹杆，轻轻往下一压，连带着就把洞口和周围的一小片土壤给撅出来了。迫不及待的拨开土壤寻找“宝贝”。哇！还真挖到一只，只见它穿着金色外衣，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坚固，用手摸摸它，坚硬里带着柔软。它慌张的挪动爪子，特别是前头的两只大爪子威风凛凛的，像是要攻击你呢。听说把没脱壳的知了洗干净放在油锅煎炸，还是一道营养的美味呢！不过我瞧着它的模样心里总有些疙瘩，所以从来不敢尝试这道美味，直到现在也没有。
关于蝉的乐趣，它伴随着我的整个童年时光，给我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欢乐。如果哪一年的夏天没有蝉鸣，或是叫得不够热烈，就总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还好，今年的蝉鸣又是这样的热闹，有些恼人又欣喜的热闹！
一天，带儿子和女儿到母亲家去。走在田间的小路上便看到郁郁葱葱的白杨柳笼罩着村庄。那蝉鸣若有若无，由远及近，渐渐地便有了恢宏之势。
“一会儿到姥姥家我捉叽啦子(我们给蝉共同的名字）给你玩好不好，妞妞？”
“好啊！好啊！我还有小竹竿在姥姥家呢！”
兄妹俩开心的说着话儿。枝繁叶茂的白杨柳随风摆动，给村庄带来了丝丝凉意。蝉就藏在这树上，是有一百只,一千只,一万只，还是更多，我无从知晓。只听见它们齐声合奏，上演一场巨制的夏日盛会。
天真热！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的往肚子里灌，兄妹俩已嚷着姥姥带他们出去捉蝉了！我坐在过道里吹着凉凉的穿堂风，铺天盖地的蝉鸣直往耳朵里灌。
一会儿，女儿蹦蹦跳跳的跑到我跟前。“妈妈，你的矿泉水喝完了吗？”
“你要这个吗，妞妞，你也要喝水？”
“我不喝。妈妈！你快看！”女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并拢握在一起的手指慢慢张开一条缝隙猛地又合上了。
“伏了——伏了——”我瞬间听到了一只伏了的歌声，短暂又锋利。
“哦，我知道了，你是要拿瓶子装这小东西，对不对！”
“答对了，妈妈，你真聪明！”女儿甜甜的说。有些迫不及待的在我面前抓弄着裙角。
“好了，给你吧！”我把剩下的一点水喝掉，瓶子递给女儿。
她捏住那小东西的两只翅膀，顺着瓶口轻轻的丢下去，马上手忙脚乱地合上盖子，然后拿在手里摇了摇，生怕它还能飞走似的。
“谢谢你，妈妈！我还要哥哥给我捉好多好多的叽啦子！”她扯着裙角一蹦一跳的跑进树林里去了，墨绿色的树叶随风摇曳，哗啦啦的与蝉声合奏。太阳的光透下来，散落无数个小太阳，它们也在地上跳起欢快的舞蹈！
“嗞嗞——嗞嗞——”又是一阵阵的蝉鸣排山倒海而来，叫得人心潮澎湃！
走，捉蝉去！我起身，追赶着女儿的脚步小跑过去。童年的蝉趣又开始在白杨树林里一幕幕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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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编辑：花开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