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知青回忆录] 学徒(十)

学徒(十)

1972年5月份的一天上午,修配分场铸工班正在拆砂箱;就是把浇铸完的铸钢(铁)备件从砂箱里拆出来。

为了防止砸砂箱时暴起的灰尘,先在所有的砂箱上浇一遍水。然后才开始四人一组,轮番用18磅大锤砸拆砂箱里的砂子和铸钢备件。

工人师傅们先把每组砂箱的U型卡子拆掉,再用吊车把浇铸完的每片砂箱,敞口朝下吊起来,沙箱下口离地400毫米高;大家站在沙箱的四周,手中抡起18磅的大锤,砸向砂箱里的砂子。当砂子都砸掉后,浇铸好的铸钢(铁)备件也随着砂子掉在地面上,这些铸钢件被称为“半成品”或叫“毛坯”。

接着便是吊走砂箱,用铁锹清走地上的砂子,用风镐把铸钢备件上面砂子冲击铲掉,备件清理干净后,用火焊切割掉水口和冒口;到这时备件的铸造工序就全部完成了,所有的半成品,都送到金工车间进行车、钳、铣、刨精加工。

铸钢车间的工人师傅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拆着砂箱,突然,一声惨叫响遍了全车间。大家停下手里的工具,向着叫声望去。只见一团烟尘里,伴着惨叫声,有几个人影紧张的忙碌着,嘴里都喊道:“快、快、快……。”

我们清河的几名新学员也都全部停下手中的工作,赶到了出事现场。大家看见王亚昌坐在地上,左脚前部压在一个巨大的铸钢件下。王亚昌两只手使劲地抓住左腿,徒劳的想把压在铸钢件下的左脚拽出来。嘴里大声地喊着:“疼、疼、疼……。”

原来,王亚昌和他师傅正在砸拆一个大铸钢件砂箱,这是一个锅炉的铸钢炉门,重量大约1.5吨。刚开始砸砂箱的时候,工人们师傅们还都很注意,不时有人提醒大家,不要把脚伸进砂箱下面。可干着干着就毛了起来,越砸越快。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那个大炉门就呯的一声落到了地上。王亚昌的右脚,恰恰在这时侯从砂箱底下伸进了铸钢炉门的下边,炉门的一个边正好砸在王亚昌的左脚前部上。

大家七手八脚的想帮王亚昌把脚拽出来,但一切都是徒劳。大家只要一使劲拽,王亚昌的惨叫声就立刻提高了八度。最后还是一名炉前工师傅,迅速地从电炉旁拿来了一根撬杠,轻轻地一点,王亚昌的左脚就像弹簧一样,飞快地从铸钢的炉门下抽了出来!炉前工师傅姓什么已经忘了,但这个师傅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是假眼睛。感谢这位师傅的机智,也要学习他救人后的默默无言!

我们清河电厂的五名学员,立刻轮流背起了王亚昌向抚顺发电厂职工医院狂奔而去。

抚顺发电厂职工医院,在抚顺发电厂东大门外,离修配分场铸工班大约有700到800多米远。背着120多斤的王亚昌跑起步来非常累,每个人只能背着他跑50多米就跑不动了。尽管我们有五个人,可是把王亚昌背到医院后,我们个个都累得脸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双腿打颤,几乎全部瘫倒在地上。

抚顺发电厂医院的外科大夫叫刘天友,40多岁;是电厂医院的外科大拿,外号叫“刘一刀”!不知道起外号的人是褒还是贬?刘天友据说由于医术高明,后来调入鞍山发电厂医院。

刘一刀在抚顺发电厂医院接待了伤号王亚昌。先让王亚昌把他的翻毛铸工皮鞋脱下,那只被砸的脚便呈现在我们大家面前。左脚的大拇指被炉门砸的扁扁乎乎,非常苍白却没有一滴血迹,就像一个压扁了的小白面团。二母脚趾被砸掉一个两毫米的边,露出斑斑血迹。

刘一刀看完伤口后,给王亚昌打完一针止痛针说道:“大脚趾是没有办法保住了,只能截肢!保住二脚趾没有问题。”

我们几名学员在一起和王亚昌一商量,便和刘一刀讲到:“刘大夫,王亚昌如果截肢,我们希望转到抚顺矿务局医院手术。你看能行吗?”

刘一刀想了想:“可以吧,我安排救护车送你们去矿务局医院!”

抚顺发电厂医院的救护车,立刻把王亚昌和我们五名学员送到了抚顺矿务局医院。(未完待续)

清风细雨(赵雨祥)2012年10月8日于澳大利亚墨尔本

这张照片拍摄于1978年,照片中是我的师兄弟王亚昌(被两吨铸钢锅炉门砸脚的师兄弟)和他刚刚结婚的的爱人;

照片左起:葛秀云(王亚昌爱人)、王亚昌(好朋友、师兄弟)。

王亚昌上个世纪90年代调到沈阳沈海热电厂工作,退休后定居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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