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版塔列朗,被孔子又损又爱的古代外交之王

在世界近代外交史上,有一人出任过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外交部长,后来拿破仑发动雾月政变,推翻第一共和国督政府,建立法兰西第一帝国,这位大佬又摇身一变成为了,拿破仑第一帝国的外交大臣,他同时还是法国基督教总教会的代表和主教。后来拿破仑战败被流放到厄尔巴岛,他又被复辟的路易十八王朝聘请出任法兰西波旁王朝外交大臣,甚至出任了内阁总理大臣(首相)。

后来法国资产阶级又发动了七月革命,将波旁王朝彻底赶下了历史舞台,这位大佬居然再一次被政府盛请出山,担任法国驻英大使。他的政治生涯中,可谓惊心动魄,险象环生,但他却同时得到了欧洲诸国君主们的尊重和喜爱,浑身上下充斥着外交大家的荣耀和光环。

他的名字就是塔列朗,而在中国五千年的历史长河当中,也有这么一位风云人物,玩弄天下诸侯于股掌之中,在外交领域呼风喝雨,无所不能,此人可称得上是中国版的塔列朗,他就是春秋末期的端木子贡,出身于儒家大师孔子的门下。

子贡的外交经历当中,最为精彩的就是,为保住鲁国不被齐国侵略,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将齐国侵略军引向了强大的吴国,为了削弱吴国,子贡又挑唆越国乘吴齐开战,偷袭吴国,甚至将强大的晋国也卷入战争当中,最后使得鲁国在天下几大国纷争中岿然不动,安然无恙。后来越国、晋国、楚国这些大国的君王还对子贡推崇备至,鲁国、卫国甚至相继聘请他出任相国,这样傲人的外交水平,千载之下也未见得有几人能出其右了。

可他的老师孔丘,孔仲尼,孔老夫子先生却对他的所作所为并不十分赞赏,甚至当他的面说过他,太把巧舌如簧当本领了,这不是儒家正道所为!子贡却并没有生气,还是把老师的谆谆教诲记在心上,后来子贡出任鲁国国相,大过年的按照周礼的规矩,周天子会把新一年的历法派人颁发给天下诸侯,而诸侯们要将历书供奉在祖庙当中,然后摆上各类有礼制的祭品,进行隆重的祭拜典礼。

鲁国本是礼仪大国,可周王室衰弱之后,几代鲁君都不再把迎接天子历书,供奉于祖庙行祭拜之礼当回事了。到了子贡出任国相的时候,鲁君只是命人牵一只羊去祭祀,称之为告朔之饩羊(向祖庙报告天子历法正朔的活羊),对周礼是非常敷衍了事了。

这时候子贡就索性建议鲁君将告朔之饩羊这样的虚礼也给撤了,孔子听了之后大发脾气,就对子贡说:“你怎么会教鲁君连一只羊都如此看重,而不看重国家的礼仪呢?”后来鲁君也知道孔子当面对子贡的斥责,内心也是相当羞愧,后来就赶紧给上了百牢之礼,将历书供奉在祖庙当中,可见子贡又当了一回坏人,却办成了一件好事,他的行事作风似乎和王志文主演的电视剧《天道》(原著小说《遥远的救世主)中的丁元英颇为相似。

虽然孔老师经常教训坏学生子贡,可子贡却从来没有埋怨过老师,甚至对老师的崇敬是一般人都无法想象的。在子贡心中,把孔老师当成了天上的日月一样崇高,那时的鲁国有三个权臣,号称“三桓”,三桓也是相当有意思的,孔子大半生都在想办法帮助鲁君拆三桓家的墙(削弱甚至消灭三桓势力),可三桓对孔子是又爱又恨,总的来说一直都是敬畏有加,在他老人家面前基本不敢造次,可见孔子魅力和影响力之大。

三桓之一的叔孙武评论过孔子师徒,说子贡的能力比孔子强多了,而子贡却反驳道:“我的高度犹如家中院子的围墙,还能被人逾越,而孔老师却像周天子宫门外的城墙一样,高不可攀。当你可以看到墙内的景致,你才能见识到他的渊博和伟大,那就像周天子富有四海的财宝一样无边无际。”他又说,孔子的伟大就像日月一样,没人可以超得过,有人想污辱日月,能做得到吗?那就是人自不量力罢了。(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他对好友子禽也说过,孔子像高高在上的天庭一样没有台阶可以攀升其上的。(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

子贡甚至在齐景公面前都这样安利他的老师,说道:“像我跟随孔子学习,就如口渴的时候拿着茶壶汤勺去江海边盛水喝,喝满一肚子就走了,但江到底有多深,海到底有多阔,我永远无法知道。如果让我来赞美孔子,就如我两手捧着一堆泥土去奉承泰山,巍巍泰山是不会稀罕我手里的尘土。如果让我挑出泰山的缺陷,也像我挑来挑去只挑出两手泥土,对巍巍泰山也是毫无损伤的。(若臣之事仲尼,譬犹渴壶杓,就江海而饮之,腹满而去,又安知江河之深乎。使臣誉仲尼,譬犹两手捧土而附泰山,其无益于明矣。使臣不誉仲尼,譬犹两手把泰山,无损亦明矣)

后来有人问子贡,孔子为什么这么博学多识?子贡回答说,夫子每时每刻每地都做到了温良恭俭让,所以他能从任何人任何事上学到他想学的东西。后来孔子周游列国的时候,曾经在陈国蔡国之间被人围困断粮,危难时刻也是子贡前往楚国通传,使得楚昭王亲自率大军前来迎接孔子,才为孔子解困。到孔子去世的时候,子贡居然在孔子坟旁守丧达六年之久,已经远远超出了儒家的礼制。

而孔子对子贡除了打骂之外,又如何呢?孔子对子贡其实也是相当器重的,几乎把自己所知所会都传授给了子贡,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样千古流传的道理,就是子贡从孔子那里弄明白后,才得以传世流芳的。

子贡也问过孔子要怎样才能称得是上好好做人,他说:“富有的时候不向人骄纵,贫穷的时候不向人献媚,这是不是就很好了呢?”孔子却悠悠地回答说:“还行吧!倒不如贫穷时候而自得其乐,富贵的时候安分守礼,时时刻刻做好自己,何必处处去在意别人呢!”

我们现在看来,子贡这个人善于成事,也善于破坏,很会见机行事。当时吴国发兵北上要与齐国争霸,鲁国夹在中间,吴国向鲁国征用百牢祭物,鲁哀公以国君的身份亲自迎接吴国大军,可吴国人却非要拿鲁国权臣压主的事来开涮,点名要权臣三桓之一的季氏季康子来见,十分怠慢鲁哀公,使得鲁国君臣相当尴尬,还是子贡出面让吴国人收回了他们的要求,从而为鲁国争得了体面。

后来吴国讨伐齐国得胜后,吴王又把缴获的齐国铠甲、宝剑赐给鲁国三桓权臣叔孙氏,搞得叔孙氏不知所措,也是子贡当吴王面一番陈说,才让吴王打消了再次想侮辱鲁君的图谋。又后来,吴国召集鲁国、卫国两国国君会盟,竟将卫侯给扣住了。子贡又是通过去说服吴国太宰嚭向吴王进言,才将卫侯解救出来。齐国后来甚至在子贡的劝说下,竟把多年来霸占鲁国的土地尽数归还给了鲁国。连楚昭王都说千里楚国没有一人可比子贡。鲁国季康子后来也是无比怀念子贡,说任何场合有子贡在,就不会受到无谓的羞辱。

史上记载他还是一个机智的投机商人,子贡在孔子那学有所成,后来到卫国做官,又在曹鲁两国之间往来做生意,孔子七十二名入室弟子中,子贡是最善经营,最为富贵显赫的。他会彰显别人的好处,却不会藏匿别人的缺点,后来做了鲁国和卫国的国相,家产十分丰厚,最后在齐国寿终正寝(子贡虽然使齐国战败于吴国,可同时也为齐君打击了权臣齐相田常,因此齐国还是相当礼遇子贡,就像塔列朗在法国一样,虽然得罪了拿破仑,却受到法国波旁王朝的欢迎,真的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自汉到清以来的历朝历代君王,都对子贡十分推崇,各种追封络绎不绝,在清乾隆年间,子贡还被封为了孔子陪祀的十二圣哲之一,其塑像置于孔文庙大成殿之侧,在官方和士林当中,历史地位已相当之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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