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撰写的《夏王朝觅踪》剧本(第三稿)
写作此集剧本的过程,是一直在各种资料中探寻、勾连、解惑的过程,是一个将“枯燥而零散”转变为“有趣而整体”的过程。
如何将考古、史料、神话、田野作业相结合?如何讲述一个完整有序的故事?如何将夏朝的整个历史涵盖其中?如何在已有的零散的考古资料中发现脉络?
当我把星空笼罩下的二里头遗址(夏朝中晚期)、极可能就是夏朝早期都城的新砦遗址、可能是禹之父鲧所在都城(王城岗遗址中的小城和大城)这些元素联系起来的时候,整个剧本的脉络才慢慢露出水面,整个夏王朝的面纱也被缓缓揭开……当然,这还不是定稿。(张建安)

这是一个洪水肆虐的远古时代,它曾使无数生灵涂炭,即便所有的人齐心协力,洪水仍然长期肆虐。治水,成为最重要的事情,它关系着人类的生死存亡。直到现在,早期治理洪水的故事仍在世界各个角落传播,西方《圣经》中有诺亚方舟的故事,洪水的发起,源于上帝对人类罪恶的惩处,而人类得以保存,也归功于上帝的恻隐之心。其它故事大致如此,人们将治水的功劳或归功于上帝,或归功于神。只有中国尧舜禹时期的洪水传说是个例外,治理洪水、拯救人类的神转变为人,他就是大禹。这样的记载也许更接近真实的历史。在古文献记载中,大禹是夏王朝的第一位帝王。
夏王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王朝,作为上古三代的开始,它为华夏文明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没有它,就不可能有三千多年光辉灿烂的华夏文明。然而,它又是一个传说中的王朝,由于年代久远,加之成熟的文字尚未产生,关于它的所有历史,即便最权威的古文献,也都是后世根据口耳相传记载下来。
怀疑夏王朝的存在成为不可避免的事情,并一度困扰着史学界,直到考古工作的成果与古文献相互印证,夏王朝的庐山真面貌才越来越多地呈现在世人面前。
标题:中国通史·夏王朝觅踪
【画面】
这里是四川省北川的羌族自治县,千百年来,当地的百姓都会在每年的农历六月初六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他们所祭祀的正是大禹。自古以来,羌人便认为大禹是羌族的祖先,并奉为天下第一水神,世代崇祭。岷江上游、涪水源头、青衣江(羌江)两岸,均立有大禹庙或禹王宫,供人瞻仰、朝祭。相传,每年的六月初六是大禹的诞辰,届时,释比在大禹神像前,踏着“禹步”,跳着“莎朗”,缅怀大禹的盖世功德。
这里至今仍保存着大量关于大禹的历史遗迹,集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于一体的大禹故里风景名胜,已成为华夏子孙访古探幽的圣地。
同样是每年的六月初六,广西壮族自治区灌阳县,百姓们采集这一年的第一棵稻谷敬奉大禹,以此表达对大禹治水的感激之情。
大禹治水的故事尽管发生在遥远的传说时代,然而,在当今的中华大地,河南、山西、陕西、山东、安徽、内蒙古、河北、浙江、湖北、四川、广西等许多地方,仍有大量被认为是大禹足迹所至的地方,禹王宫、禹王庙、禹王台、禹王亭乃至禹王洞等等,各地百姓用不同的形式纪念着这位中华民族的伟大先祖。
【采访】民间传说体现出大禹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和大禹的民族地位。
【画面】
相传,大禹的父亲鲧也是一位治水的能手,尧将治理洪水的任务交给了鲧,可惜的是,鲧用堵的方法未能奏效,洪水仍然肆虐,鲧因为失职被杀。治理洪水的艰巨任务转而落到了禹的身上。禹汲取了父亲失败的经验,转变了治水的方法,主要以疏通为主,经过十多年艰难的努力,终于治好了洪水。直到现在,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故事仍为大家津津乐道。在世人的眼中,大禹功不可没,功被万世。
治理洪水显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尤其在四千多年前的时代。在治理洪水的过程中,益、皋陶、横革、直等人相继成为禹的得力助手,他们是各个部落的首领。治水成功,使禹的威信空前提升,他不仅通过禅让制成为舜的继承人,更使得原本较为分散的部落联合起来,建立了夏王朝为中心的邦盟国家。
【采访】简单阐述尧舜禹时期的禅让制,并点明从禹的儿子启开始,禅让制基本终结。
【画面】
“当禹之时,天下万国”,大禹的统治范围以豫西、晋南为中心,东达豫东、鲁西,西至陕东,北到冀南,南及徐淮,其周边有林立的方国,而其内部存在着众多方国。这就是夏朝的开端,一个统一的华夏正初见规模。
这是中国历史上极为重要的事件,然而,这些事件发生在没有文字的时代,有学者怀疑,它们只是神话传说而已,而这样的怀疑并不是没有根据。
关于大禹以及大禹治水,最早最权威的文献记载出现在《尚书》中。《尚书》是中国流传至今、历史最为久远的一部历史文献汇编,内容出自商周史官之手,记载了从上古到夏商周三代的重要事迹,称得上中国最早的信史。《史记·夏本纪》中关于大禹的记载便是引自《尚书》。然而,由于秦朝焚书以及西晋永嘉之乱,《尚书》曾多次失传,等重新找到后,便有了古今真伪的纷争,一些篇目明显是后世所做的伪书。《尚书·禹贡》记载了大禹划定九州、治理山川等功绩,然而文章的写作年代众说纷纭,有的学者便认定其为伪书。
疑问由此而生,《史记·夏本纪》中关于大禹的记载是否可靠?大禹治水是否真实?大禹是否真有其人?乃至于人们开始怀疑,传说中大禹所开创的夏王朝是否真正存在过?
【画面】《史记》书影 铭文上的字----“禹”,像一条虫子。
据《史记》记载,夏朝是从大禹开始到桀灭亡,共有十四世十七王。而刚刚结束的夏商周断代工程,将夏代的起始年代推定为公元前2070~公元前1600年,是目前中国学界关于夏代年代最权威的说法。也就是说,夏王朝的统治达470年之久。
然而民国以来,学术界曾有这样的说法,认为大禹原本只是一条虫而已,只因后世传言的不断演绎,不断累积,进而被古文献当作真实历史记录下来,使远古的一条虫竟成为一位盖世英雄。夏王朝的存在同样受到了质疑。显然,光靠后世文献的记载,不足以解开夏王朝之谜,我们需要有足够的实证。
【画面】
很多年来,人们一直都在寻找夏王朝的踪迹,这也是中国历史界一大不解之谜。如今的一片普通农田(已回填的二里头遗址),是上世纪中国考古界最大的考古发现之一,沉睡了几千年的夏王朝的历史面纱在这里被揭开。
【画面】
这里是位于河南省偃师市西南的一片普通的农田,在它不远处的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的二里头文化考古研究所,在此已连续工作了40几个年头。1959年,考古学家徐旭升来到河南偃师二里头时,漫天遍野的古代陶片连绵不断,连接着好几个村子,遗址范围之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断言眼前的这处二里头遗址“在当时确为一大都会”。正是徐旭升的这次豫西考古调查拉开了从考古学上探索夏文化的序幕。他发现的二里头遗址经过日后数十年持续不断的发掘已经成为举世闻名的探索夏文化的圣地。
【采访】阐明二里头遗址是夏朝遗址的主要原因,以下文字可做参考。(经碳14鉴定,遗址有4000年历史。经甲骨文和考古学研究,早期商文化可以追朔到郑州商城和偃师商城为代表的商文化遗存,然而与偃师商城相距不远的二里头遗址却出土一套完全不同的文化遗存,只是到了二里头文化的晚期才出现与偃师商城相类似的遗存,如果说偃师商城属于商文化系统,二里头文化的主体自然不能也属于商,结合文献记载,应该是比商文化更早的夏文化。)
【画面】
二里头遗址规模极大,发现有宫殿建筑、大型墓葬和各类手工业专业作坊,出土多种精美器物,据此认为,二里头遗址是二里头文化所有遗址当中规格最高的,表明它无疑是一处夏代的都城遗址。
【画面】
一号宫殿位于圪垱头和四角楼之间的高地上,在中心大殿的前面有广庭,四周有回廊,南面有三座大门。复原之后是一座“四阿重屋”式的殿堂。这是二号宫殿基址,包括主体殿堂,东、南、西三面的回廊和四面的围墙,在南面围墙的中间偏东处有三间塾房,在东面围墙中间有一间东塾房。南面的门道及庭院,庭院的东北部和东南部各发现一处排水设施,组成一座完整的宫殿建筑,整体建筑已具备后世宫殿建筑体制的规模。
【采访】阐述宫殿与政权、建筑与等级的关系。
【画面】
不同规格的墓葬同样呈现出夏王朝等级的分化。二里头遗址有数座高规格的墓葬,也有大量的中小型墓地,绝大多数的铜器、玉器、漆器、石器、象牙器、骨器、蚌贝饰和各种精美的陶礼器都出自这些墓中,墓主人的身份显然不一。
【采访】等级的分化正好印证了文献中夏王朝由公天下向家天下的制度转变,也由此证明阶级已经出现。
【画面】
星空笼罩着二里头遗址,使得这里更充满了悠远的历史感。《夏小正》为中国现存最早的科学文献之一,也是中国现存最早的一部汉族农事历书,这里记载了我国最早的历法——夏代的历法。四千年前,夏朝人已经从浩瀚的星空寻找智慧,可以依据北斗星斗柄所指的方位来确定月份,这也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个奇迹。
在二里头遗址的高规格墓葬中,有一个宝物最引人注目,它就是绿松石龙。这件2000余片绿松石片组合成的龙形器,被誉为“中华第一龙”。中国龙文化博大精深,其源头也许应该从这里说起。
龙形器是一个在红漆木板上粘嵌绿松石组合而成,绿松石片形状各异、又细又小,仔细数来,竟有2000余片,直径小的0.2厘米,大的0.9厘米,厚度仅仅0.1厘米,制作之精,在中国早期龙形文物中都是十分罕见的。发现这样完整的龙形器,证明早在夏代的时候,先民们已经把龙作为自己的图腾来崇拜。从 1987年濮阳西水坡遗址出土的蚌塑龙图,到二里头遗址出土的绿松石龙形器,再到商周礼器中的双龙龙纹等,可以清晰地看到中国龙的形象一脉相承,进一步证明中华龙文化的源远流长。
【采访】中国龙图腾的历史与来源,探讨为什么有龙图腾。
【画面】
高度发达的手工业已经开始呈现。二里头遗址宫殿区的四周设有冶铸铜器、制作骨器和陶器的手工业作坊以及绿松石加工场,出土的青铜器鼎、爵、斝、盉、戈、戚、镞、嵌绿松石铜牌饰技艺精湛,玉器圭、璋、钺、戚、戈和多孔石刀非同寻常。其中的青铜爵是目前所知中国最早的青铜容器。爵是二里头文化发明的酒器,主要用于温酒和注酒。酒的出现意味着中国的农业已经有了很好的发展。酒的麻醉致幻作用,使得它在世界范围内自古便是通神的工具。中国酒文化源远流长,所谓“礼以酒成”,祭祀、社交礼仪中往往要以酒助礼。因此酒器是中国古代最早的礼器之一,酒器也是二里头文化礼器的核心。
【采访】二里头遗址的发掘对我们研究夏朝历史,以及中华文明史的意义。
【画面】新砦遗址
有一段时间,学术界认为二里头文化的上下限与夏文化的终始相吻合。如果是这样,大禹以及禹都阳城必然也在这里。然而,新砦遗址的发现打破了这一观点。原来,二里头文化中涉及的夏王朝,还只是它的中晚期。
【采访】阐述为什么二里头文化涉及的只是夏朝的中晚期。(1996年启动的夏商周断代工程,经过多学科联合研究认为,二里头文化的年代上限达不到文献所在夏朝的起始年代即公元前21世纪或20世纪。)
【画面】
在二里头遗址中,我们无法了解到夏朝的开端,相反,这里见证了夏王朝不断走向破败的历史。根据文献记载,在夏王朝中期,当王位传到孔甲的时候,由于孔甲“好方鬼神,事淫乱”,渐渐失去民心,夏王朝开始走下坡路。此后,只有帝发出现过短暂的辉煌,然而为时不长,帝发的儿子夏桀成为历史上最有名的暴君之一,当他在位时,夏王朝内忧外患,民心大乱,其统治的部落邦国纷纷离散。商汤趁此机会发动进攻,夏桀被放逐于南巢而死,夏朝灭亡。
【画面】
夏朝中晚期的重要遗址已经在二里头遗址找到,但是,这里只是夏朝中晚期200年历史的体现,还无法完全揭开整个夏朝的历史。夏王朝早期的历史和文化仍在云雾弥漫中,真真假假,无法确定。我们该到哪里觅其踪迹?
这是传说中的赑屃,龙的九子之一,是长寿和吉祥的象征,很多古迹胜地中都可以看到它。口耳相传中,这个传说中的神龟,却与大禹、夏王朝的踪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据说,赑屃力大能负重,上古时代常驮着三山五岳,在江河湖海里兴风作浪。大禹治水时收服了它,它服从大禹的指挥,推山挖沟,疏遍河道,为治水作出了贡献。治水成功后,大禹担心赑屃无事生非,便搬来顶天立地的石碑,上面刻上赑屃治水的功迹,叫赑屃驮着。沉重的石碑压得赑屃不能随便行走,它总是吃力地向前昂着头,四脚挣扎着向前走,日积月累,它竟然也到达了很多的地方,大禹治水的功绩也随之铭刻在华夏各地。
【采访】这当然是一种传说,在传说中我们也许可以了解一些关于夏王朝与大禹的线索。说不定,流传下来的古老的赑屃也可能会成为见证夏王朝历史的文物。
【画面】
然而,迄今为止,赑屃的传说并没有推动夏王朝的发现之旅。相反,“启母石”的传说和相关的文献记载,使我们见到了夏王朝早期历史的曙光。
位于河南省嵩山南麓的万岁峰下,有一座汉代石阙,上边刻着打猎,农耕的浮雕画。相传,这里就是当时大禹的家门口,后人称之为"启母阙"。阙的东北面,矗立着一块几丈高的大石头,这块石头叫“启母石”。千百年来,在中国的民间,一直流传着许多大禹治水的故事。“启母石”就是这些故事中的一个。相传这是夏禹的妻子涂山氏变的,由于涂山氏的儿子叫“启”,所以后人都把这块巨石叫“启母石”。
启是禹和涂山女的儿子。《孟子》、《史记》记载,禹临终前,按照尧舜禹时代禅让制的传统,没有将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启,而是传给了东夷人的首领益。然而,益的威望远不如启,他故意躲避到山上,人们也拥戴颇有贤名的启为王。从此,世袭制代替了禅让制,家天下的传统开始确立。这是中国历史上最重大的制度变革之一,正因为如此,很多人甚至认为,夏朝的开创者不是大禹,而是启。
【采访】阐述禅让制转为私有制对于中国历史的意义,它如何推动着历史的发展。
【画面】
关于启的诞生,世代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传说大禹治水时,涂山氏怀上了他的儿子,但到了嵩山之下时,涂山氏化成了石头,启也就生在了石头里面。大禹赶到后,大喊:“归我子。”此时,天地感应,“石破东方而启生”。这样的早期神话显然无法令人相信,然而,它可能会提供一个重要的历史信息,那就是,启可能出生于嵩山脚下,夏王朝早期的都城、禹都阳城也可能就在以嵩山为中心的中原腹地。
【画面】
早在1979年,离启母石不远的地方,考古学家赵芝荃便试掘了河南新密新砦遗址,发现了介于河南龙山文化与二里头文化之间的遗存。然而,直到1996年夏商周断代工程启动之后,学者们才开始重新发掘新砦遗址和研究新砦文化,并最终认定,新砦期作为早于二里头文化、晚于龙山文化的遗存是存在的,它所反映的正是夏朝早期的文化。新砦文化主要分布在嵩山东南地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遗址是新砦遗址。而新砦遗址中还有了令人惊喜的发现。
【画面】赵春青 新砦遗址
赵春青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河南新砦队队长,他亲身参与了新砦遗址多年的发掘和研究工作。2003年,赵春青和他的队友有了重大发现,他们竟然找到了城墙、护城河、内壕、外壕以及大型建筑的遗址。
【采访】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河南新砦队队长赵春青
概括介绍发现城墙等遗址的经过。
【画面】考古发现
新砦遗址面积达70~100万平方米,这样的大型聚落在中国历史上还是首次登场。它以并不规则的壕沟连通自然河道、冲沟,形成完整的防御体系。
首先发现的是内部的壕沟,接着发现了护城河乃至外边的城墙,内外双重防御设施使这座城邑变得非常稳固。在内壕圈占的部位还出现了一座大型的浅穴式建筑,这可能是文献记载的“墠”之类的祭祀遗迹。考古人员还发现了与二里头遗址绿松石龙首极为相似的龙形图案以及玉圭、玉琮等高规格遗物。
在这些发掘的文物中,一件具有强烈东夷文化特色的饕餮纹陶器盖,吸引了专家的注意,经研究发现,该纹上的兽面纹的主题文化来自于山东龙山文化晚期,为东夷族所具有的图腾,是高权力等级的象征,这种图腾在新砦遗址中的发现,应与东夷人代夏事件密切相关。根据历史文献的记载,又一段夏朝历史的面纱逐渐揭开。
司马迁在《史记·夏本纪》中记载,禹死后,启成为夏王。启死后,继位的是太康、仲康等兄弟五人。由于太康盘于游田,不恤民事,东夷有穷氏部落的酋长羿乘机取而代之,当了夏族的首领,并把太康驱逐出境,不得返国。
有穷氏部落位于山东半岛,是一个善射的部落。正因为如此,很多人认为,神话传说中射日的后羿正是世人将羿神化的结果。传说上古时代,天空有十个太阳,以至于河流干枯,大海干涸,农作物和果园枯萎烧焦,人们在灾难中苦苦挣扎,祈求上苍的恩赐。这时,有个年轻英俊的大神羿领受了驱赶太阳的使命,来到了东海边,登上了一座大山,拉开了万斤力弓弩,搭上千斤重利箭,逐一射下了天空中的九个太阳,拯救了苍生。
为了纪念这位英雄,千百年来,百姓们以不同的形式表达着对羿的敬意。将羿称为羿神,或大羿。在今江西上饶的鬼舞戏中,《后羿射日》的剧目,至今已在江西上饶上演了数百年,依旧是当地百姓最喜爱的剧目。鬼舞戏又称傩舞。它渊源于上古氏族社会中的图腾信仰,为原始文化信仰的基因,是一种古代民间作为“驱逐疫鬼”祭祀仪式时跳的舞蹈,由此可见百姓将后羿奉为神明。
另一个家喻户晓的神话也与后羿有关,它就是嫦娥奔月。据说后羿有一位美丽的妻子嫦娥,因偷吃了长生药飞上了月亮。史料记载中并没有出现嫦娥的名字,羿倒是有不少妻妾,然而她们的命运并不好。羿当上国王后,因荒于田猎,被大臣寒浞所杀,羿的妻妾和家业也被寒浞占有。
与后代的中央集权制王朝相比,夏王朝显然与部落联盟更接近,各部落虽然奉夏王为首领,听从他的命令,但各部落尤其是大的部落,有着很大的自主权。
当寒浞夺取王位时,他并不像后羿那样只是驱逐太康和仲康,而是要斩草除根。一场更残酷的斗争随之展开,仲康和他的儿子相逃奔到同姓部落斟寻与斟灌,寒浞紧追不放,有可能成为夏王的相被灭掉。幸喜相的妻子已怀有身孕,逃奔到母家有仍氏部落,生下了儿子少康。少康年长后,做了有仍氏部落的牧正,拥有一定的权力。结果此事被寒浞获知,在寒浞之子浇的逼迫下,少康逃奔到有虞氏部落。有虞氏显然具备更大的实力,就连寒浞也奈何不得。少康被授予有虞氏部落庖正的官职,还当上了部落首领的女婿,大权在握,时刻等待机会,重新夺回夏朝国王的宝座。
机会终于来临,寒浞“纵欲”、“康乐”、“不徳渔民”,逐渐失掉了民众的支持。奋发有为的少康因为“能布其德”,逐渐收集了夏部族的余众,并联合有鬲氏和夏部族的遗民,起兵攻灭寒浞,最终恢复了夏政。
夏王朝早期的历史因此得到巨大的转变。少康复国以后,国势渐趋稳定,此后,虽然诸夷时有乖叛,但总的趋势是“世服王化,遂宾于王门,献其乐舞”,史称“少康中兴”。少康中兴以后,部落与民族间的矛盾得到很大的消融。在夷夏斗争中,中原的夏王朝占绝对优势,夏王常常“东狩”或“东征”,夷人常要“来御”或“来宾”。
种种发现表明,新砦遗址极可能就是夏朝早期的都城,基本上见证了从夏启到少康这段夏王朝的历史。
【采访】为什么认为新砦遗址极可能就是夏朝早期的都城。
【画面】王城岗遗址平面图(《登封王城岗遗址发现与研究》插图)
通过二里头遗址和新砦遗址让我们见识了从启到桀的这段历史,然而,夏王朝的全部历史仍未全部揭开,没有任何实物能够证明新砦遗址是夏朝最初的发源地,那么,夏朝的开国帝王大禹,它的都城究竟在哪?
20世纪70年代,在河南登封告成镇王城岗发现了一座略早于新砦文化,并属于河南龙山文化时期的故城址。这使我们看到了希望,也许,这里正是大禹时期的都城。
更令人惊喜的发现出现了,附近不远处有一处东周时期的城址中出土刻有“阳城”陶文,联系文献记载,发掘者认为这是禹都阳城所在地。
【采访】从考古学角度说明为什么这里可能被判断为禹都阳城?
【画面】王城岗遗址中的小城和大城
然而,疑问接踵而至,当时发掘出来的城堡面积只有1万多平方米,还没有二里头1号宫殿大,一座城竟然不如一个宫殿大,这本身就引起不少学者的质疑。况且,城内因早后期破坏只留下一些奠基坑基址,并没有见到宫殿建筑之类的遗址,这使得质疑声更加强大。
2002年启动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王城岗遗址再次被发掘,新的发现最终否定了原来发现的小城城址为禹都,不过,它可能是禹的父亲鲧所在的都城。
在原有小城的西北,发现一处面积达30多万平方米的大城,这一城址才可能真正是禹都阳城。从年代上看,大城的年代稍晚于小城,经碳十四年代测定,大城的年代正好与夏代始年相符,于是,发掘者提出小城为夏禹之父鲧所筑之城,大城才是禹都阳城。
【采访】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 方燕明
评价禹都阳城发现的意义所在。是否能够确定这就是大禹的都城?
【画面】天空
考古学的发现使遥远的历史逐渐与我们接近,关于夏朝的文献记载不再被认为是谣传。当我们重新看待这段历史时,我们会发现,中华文化的许多源头可以追溯到夏朝。当禹都阳城发现后,我们需要确定大禹治水的故事是否真实存在。这是中国历史中最为重要的事件之一,虽然不少地方都存在着民间传说中大禹治水的遗址,但是依旧受到很多的质疑,我们无法确切地在这些遗址中找到与大禹相关的科学证据。
2002年春天,一个意外的发现令世人惊喜不已。北京保利艺术博物馆专家在海外文物市场上偶然发现,一件内底铭文的中国古代青铜器,上面铸有98字铭文,竟然与4000年前大禹治水有关。这就是西周中期遂国国君“遂公”所铸的青铜礼器---遂公盨铭文。
铭文记载了大禹治水的方法,他既削平一些山岗堵塞洪水,同时又疏道河流来平息水患,他还根据各地土地条件规定各自的贡奉,多管齐下,治水终于成功。逃避到丘陵山岗上的民众重新下山,定居于平原,大禹也因功于民众,成为民众之王。铭文还阐述了德与德政,教诲民众以德行事。遂公盨铭文的发现,将大禹治水的文献记载提早了六七百年,是目前所知年代最早也最为详实的关于大禹的可靠文字记录,表明早在2900年前西周,人们就广泛传颂大禹的功绩。
【采访李学勤】阐明遂公盨成为大禹治水传说最早的文物例证的原因。
(参看《尚书·益稷》:“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昏垫。予乘四载,随山刊木。……予决九川,距四海;浚畎浍,距川。”还有《诗·长发》:“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所用词语,都互相类似。 “随山”的“随”,意思是“行”,见《广雅·释诂》;“浚川”就是疏导河流;“差地设征”,“征”即贡赋,同于“任土作贡”。铭文禹的传说,与《诗》、《书》是一致的。过去著录的古文字材料,有关禹的很少,只有秦公簋提到“禹迹”,叔夷镈、钟述及成汤伐夏,“咸有九州,处禹之堵(都)”。至于治水的事迹,乃是第一次发现。秦公簋等都属春秋,遂公盨则早到西周,成为大禹治水传说最早的文物例证。)
【画面】
整个夏王朝的神秘面纱正在被全面揭开,而令人惊喜的是,即便是遥远的夏王朝,它的考古学之外的遗存仍可能出现在我们现实的生活中。现存的水书为我们提供了研究夏文化的另一种可能。水书是我国56个民族之一水族的独特文字,由水书先生代代相传, 形状类似甲骨文和金文,用来记载水族的天文、地理、历史、宗教、民俗等各个方面。水书中已发现有18个文字,与二里头遗址中出现的夏朝陶器上的符号非常相似,也许,这些水书中的文字正是早于甲骨文的中国最早的文字——夏文字。水书先生甚至可以大致解读其含义,这引起了古文字专家们的重视。要想追寻到更多夏王朝的踪迹,我们需要历史学、考古学、古文字乃至民俗学等多学科通力合作。
【画面】
数十年的努力,遥远的夏王朝,她的历史面纱正在慢慢的向世人揭开。二里头遗址、新砦遗址、王城岗遗址,还有很多与夏王朝有关的遗址、文物,一一出现在我们的视野,让我们得以亲近这个遥远的王朝。在中国的很多地方,祭祀大禹的活动至今仍然定期举行,使我们得以推崇这位中华的先祖——夏王朝的开创者。历史长河仍在流淌,最终将汇入未来浩瀚的海洋,然而,我们的寻根之旅不会停息,在那些遥远的古代,藏着我们现代文明最原始的基因。那里有无穷的宝藏,时光虽然不断流逝,古老王朝所蕴含的精神源泉却永不枯竭。
(张建安2014.1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