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唐朝虎和尚诡事
唐朝长庆年间,南岳衡山祝融峰上有一位伏虎大师,他精通佛法,德高望重,乃是一位得道高僧,受到很多人的敬仰。
当时有个叫马拯的书生,喜欢求仙问道,有一次来到湖南游历,听说伏虎和尚的大名后,于是上山来拜访他,请教修行的方法。
马拯带着仆人,不畏山路艰难险阻,攀山越岭,终于来到了伏虎大师居住的寺庙,庙宇位于山顶,高大巍峨,占地广阔,飞檐翘角,古木掩映,真是一处难得的清静之地。
马拯跨进寺门,却并不见别的僧人或小沙弥出来迎接,偌大的一座寺院显得很是幽静空寂,实在是参禅悟道的好地方。
他沿着廊庑且行且观,不觉走进一间佛室
,只见室内庄严整洁,案几上的银盘里盛放的水果,都是刚从山里采摘来的,新鲜可口,散发岀馥郁的香味。旁边佛床上趺坐着一位老和尚,花白的胡子,仙风道骨,飘飘然有罗汉之姿。
马拯赶紧上前叩拜道:“小生马拯有礼了,敢问大师法号?”
老和尚高宣佛号,答道:“贫僧法号伏虎,不知施主驾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马拯见伏虎大师就在眼前,心里高兴,口称弟子,再次下拜,请上师指点迷津。
伏虎大师手捋银髯,呵呵笑道:“不急,敝寺粗陋,没有食物可以招待贵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您的仆人进城去买一点盐和乳酪来呢?”
马拯没有推辞,于是让仆人带着钱下山去了。
老和尚见仆人岀了门,说道:“待老僧为他引路。”说罢起身而去。
室内只剩下马拯一人,此时室外山风呼啸,松涛阵阵,似乎传来虎吼之声。
马拯觉得非常惊异,心里隐隐不安,难道此山有猛虎不成?
一会儿叩门声响起,门开处,却不是老和尚,而是一个年轻书生,见了马拯觉得很意外,施礼道:“阁下何人,为何在此?”
马拯回礼道:“在下马拯,金陵人氏,喜欢佛道之说,因此特来拜访伏虎大师,希望能得到上师训示。”
书生大喜,抱拳道:“在下马沼,也是来此寻访大师的,与仁兄乃同道中人,如蒙不弃,愿与兄结为良友。”
二人都是高洁之士,彼此互相倾心,叙礼已毕,马沼说了一个让马拯很震惊的消息:“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路旁边的丛林里,有一只猛虎正在吃人,我心中十分惧怕,就躲在一棵大树上偷偷观看,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遭此横祸,真是造孽啊。”
马拯吃了一惊,想起之前自己的仆童刚下山不久,内心升起一丝不安,急忙问道:“哦,竟有这事?你看清楚吃的是谁吗?”
马沼摇头道:“不认识,只是他穿着蓝色的上衣,绿色的裤子,年纪并没有多大,像是谁家的仆童。”
“啊”,马拯失声惊呼,马沼所说的,一定是他的仆童无疑,山中本就人迹罕至,不会碰巧有打扮相同的人来到这里。
马沼接着又说道:“真是奇怪啊,那老虎吃完了人,竟然脱掉虎皮,穿上了禅衣,变成了一个老和尚,而且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一点也不像吃人的怪物,你说奇不奇怪?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马拯涩声道:“这、这、这是真的吗?”
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马沼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风声止歇,屋外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老和尚走了进来,正是伏虎大师。
马拯内心稍安,上前施礼道:“大师回来啦。”
伏虎大师并不说话,径直在佛榻上坐下,然后闭着眼睛,状如入定。
这是怎么了?
马拯讨了个没趣,不知道老和尚为什么不理睬自己,于是有点尴尬的看向马沼。
只见马沼双眼直直地盯着老和尚,面现惊骇之色,把马拯拉向旁边,哆哆嗦嗦的小声说:“就是他!”
马拯见他举止失态,不解道:“是啊,他就是伏虎大师,你应该上前拜见。”
马沼说:“不,他就是吃人的猛虎,我之前亲眼所见。”
“啊”,马拯大惊失色,下意识的看向老和尚的嘴唇,只见上面还带着殷红的血痕,心脏不由得呯呯直跳。
难道堂堂的伏虎大师真的是妖魔所化?
于是不敢再问,生怕打扰到老和尚,引起他的猜疑,从而招来危险。
而此时的老和尚依旧闭着眼睛,对他们的举动不闻不问,仿佛入定了一般。
室内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三人谁也不说话,在难捱的沉默中,日影一点点的西斜。
终于,和尚睁开了眼睛,目光凌厉的看向马沼,冷笑道:“怎么多了一个人啊。”
马拯赶紧回答道:“启禀大师,这位是我的朋友马沼,喜欢寻仙访道,是和我一起来寻访大师的。”
“哦”,老和尚微微颔首,不再追问。
马拯壮了壮胆,又道:“敢问大师,弟子的仆童离开之后至今未归,难道是被老虎吃了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呢?还请大师示下。”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空气冰冷。老和尚目光炯炯,含着怒气,大声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在这个地方清修了几十年,山上从来没有豺狼虎豹,草丛里没有螫人的毒虫,道路上没有毒蛇巨蟒,树林中没有凶猛的恶鸟。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种虚妄的想法,真是岂有此理。”
说完,一甩袍袖,就离开了。
二人也走出门来,此时夕阳西下,薄暮冥冥整个衡山都渐渐的被夜幕所笼罩,山中怪石嶙峋,仿佛是踞伏在黑暗中择人而噬的怪兽,显得恐怖而神秘。
他们不敢下山,只好在禅室内过夜,准备明天一早就走,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晚上,他们关闭门窗,又用木棒抵得牢牢地,然后点亮蜡烛,两人都无心睡眠,唯恐夜里会发生什么。
夜风飒飒,草木萧萧,暗夜里,仿佛有鬼神在呼号。
到了深夜,风中传来虎啸之声,啸声时远时近,有老虎在附近徘徊不定,两人心里更加害怕了,伸长脖子侧耳倾听,生怕老虎到来。
突然听到“扑通”之声,老虎跳到院子里,一声虎吼,振聋发聩,房屋簌簌而抖,仿佛要倒塌似的,紧接着“啪啪啪”的声音响起,老虎拍打着门窗,想要闯进来,所幸门窗结实没有被撞坏。
两人战战兢兢地从床上起来,只见案子上供着一尊罗汉神像,两人跪在神像前,虔诚地向神像叩头祈祷,口中念着阿弥陀佛,请求得到神灵的护佑。
奇迹发生了,只见神像金光大盛,缓缓睁开双眼,开口说道:“二位施主莫怕,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逢凶化吉。”
接着神像念岀四句偈语:“寅人但溺栏中水,午子须分艮畔金。若教特进重张弩,过去将军必损心。”
神像交待完毕,身上金光敛息,再一看,还是先前普通的样子,两人揉了揉眼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时候老虎也离开了,外面重新又安静下来,只听到呼呼的风声。
两人松了一口气,于是研究起神像的话来,很快理解了其中的意思,所谓的‘寅人’就是虎和尚;‘栏中水’就是井;‘午子’就是我们;‘艮畔金’就是银制器皿。
可是后两句又是什么意思呢?
两人苦苦思索,仍然不得要领。
天终于亮了,两人还是不敢开门,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老和尚在外面大声说:“二位施主,请起来用膳吧!”
两人这才敢打开门,见伏虎大师站在门口,并无异样,不由得暗暗称奇。
吃完早餐后,二人在一起核计,马沼道:“这个老和尚分明就是个妖怪,如果我们现在下山,必然会被他所害,必须要好好谋划。”
马拯小声道:“你难道忘记了神像之言吗?”
二人相视一笑,心中有了主意。
然后二人来到院中,果然发现了一口深井,井底响着“咕嘟咕嘟”的声音,仿佛是烧开的沸水,不断地冒着白气。
二人大喜,知道是神像显灵在帮助他们,于是急忙请来伏虎大师观看,老和尚不知是计,就趴在井口向下观看,二人趁机把和尚推到了井里。
和尚一沾到井水,立即变成了一只斑斓猛虎,只见它一声怒吼,想要从井里跳出来。
两人赶紧用大石头压住井口,老虎在井里挣扎了很久,终于被淹死了。
他们按照神像所说,拿了虎和尚的银器下山而去,山路崎岖险阻,二人互相扶持而行,将近黄昏,来到一处山谷之中,如果天黑前还不能赶到山下的话,肯定还会遇到难以预测的危险。
正在张皇之际,他们看到远处的树下,有一个猎人正在挖陷阱、布设机关,用来捕捉野兽。二人大喜,于是赶紧向猎人走去。
猎人见他们走近,感到很意外,大声说道:“小心啊,不要触动我埋伏的机关,否则会有性命危险。”
见二人停了下来,猎人又说道:“这里深山野岭,离山下还有很远的路程,不知二位因何到此?此地有猛虎岀没,二位如果不想成为老虎的食物,还是赶紧到棚子里来躲一躲吧。”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大树上搭着一间木棚,就爬上树,在木棚里歇息,猎人见他们疲惫不堪,便取出饮食给他们吃,两人称谢不已。
天渐渐的黑了,月亮升了起来,整个山谷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寂静而神秘,偶尔有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音。
半夜的时候,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一群人从这里走过,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和尚、道士,他们有的唱歌,有的吟诗,有的跳舞,互相谈笑,走到大树下的时候,看见猎人布设的机关和陷阱,这些人一齐生气地说:“人类真是无耻,早晨有两个贼人害死了我们的禅师,现在正要追捕他们,想不到还有人胆敢暗杀我们的将军,幸亏被我们发现的早。”
于是他们一拥而上,破坏了陷阱和机关,然后继续往前走去,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二人听到这些话,感到很奇怪,然而更加让人奇怪的是,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一群人出现在深山里呢?就问猎人是怎么回事。
猎人皱眉说道:“说出来你们可别害怕,其实他们并不是人,他们生前被老虎所吃,成为伥鬼,是帮助老虎出来害人的。”
猎人指着被破坏的机关和陷阱说:“你们看,这些鬼伥这样做,就是让我不能捕杀老虎,如果老虎不除,就会吃掉更多的人。”
二人齐声道:“原来这就叫为虎作伥啊!”
于是询问猎人的姓名,猎人说:“在下姓牛名进,就住在山下,以打猎为业。”
马拯听了抚掌笑道:“妙啊,妙啊,神像偈语的下两句应验了,‘特进’就是牛进,‘将军’一定是老虎!”
马沼也附和道:“若教特进重张弩,过去将军必损心。原来如此,多谢神灵保佑。”
说完,两人对天下拜,叩谢不已。
接着,他们把前后经过告诉猎人,让猎人重新挖陷阱、铺设机关。
然后,他们在棚子里静静地等待着,过了不久,突然刮起了一股腥风,一只猛虎吼叫着过来了。老虎走到树下,闻到生人的气味,于是在树下徘徊不去,不小心掉进了陷阱里,这时候猎人出来了,他弯弓搭箭,一箭就射穿了老虎的心脏。
那些伥鬼听到老虎的惨叫声,一齐跑回来,看到老虎死了,都趴在虎身上伤心的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盯着三人,恶狠狠地说:“是你们杀了将军吗?我们要杀死你们为它报仇。”
说完,就要向三人扑过来。
马拯和马沼二人怒斥道:“你们这些无知的下贱鬼,被虎咬死,却为虎作伥,现在我们为你们报了仇,你们不但不报答,还想要恩将仇报,即使是鬼,也不能不明事理啊,如果你们这样做的话,下辈子投胎肯定会成为畜牲!”
伥鬼们都停止了动作,沉默下来,脸上现岀迷茫之色,忽然有一个鬼说道:“真是奇怪,我们好像忘记了以前发生的事,并不知道将军就是老虎,聆听了先生的话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都是冤魂啊,身体早就被这只恶虎给吃掉了。”
于是他们又哭又笑,喜忧参半,既伤心自己身死,又为想起以前的事而喜悦。
然后他们转移目标,对着死虎又打又骂,闹腾了一阵之后,就纷纷离开了。
天亮了,衡山沐浴在美丽的朝霞中,二人和猎人告别后,终于平安地到达了山下,想起之前惊险的经历,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后来,他们的故事被人记述下来,看过的人莫不啧啧称奇。
我是@微微而谈 ,看世间故事,品人生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