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芳芽,朝暮为饮。但可曾想过,我们为何却偏偏选择了树叶?而不是像咖啡、可可那样选择果实?单以植物论,除了树叶,还包括花朵、果实、枝干、根茎,甚至再细化到树皮、须根等各种物质形态。果实主要是为物种繁衍传播而存在,其内部主要是未来发育成根、茎、叶的胚与能量物质胚乳。根茎负责从土壤中吸收水分与营养,所以大部分常年埋于地下。其内部物质也主要是水分与养分。枝干起着支撑树体,开张树冠的目的,而其中的维管束组织也发挥着自下而上与自上而下输送养分的作用。枝干的直观印象是结实、坚韧。花朵,植株间传播授粉、有性繁殖之用。相对于树叶、果实而言,花期相对较短。首先,正常情况下一棵树树叶的表面积之和要远大于其枝干、根系部分的表面积之和的。因为,它要进行光合作用。叶片中的叶绿素,在光照的作用下降根部吸收来的水与气孔吸收进的二氧化碳合成碳水化合物吐出氧气,——植物,或者说植物叶片,其实是我们整个世界碳水化合物的初始来源。由此看出,树叶其实就是树的呼吸器官。它与动态多变的外部交互最多,也最广,远超于根部与枝干。换个说法,一片树叶所能反映相应时间段内的环境信息,要远大于根系与枝干所能反映的信息。再换个角度,因天气环境因素的多变所导致的差异化,在树叶中表现得会最充分,也最清晰。人们都知道茶爱吸附味道,但不只是茶叶,大部分的树叶也都吸附味道。其原因就是“光合作用”。树叶在吸收二氧化碳合成碳水化合物的过程中,其实也在吸收了空气中的很多呈味物质并留存于叶片内,继而在最终的茶品开汤中气味的信息再次表现出来。如芬芳的花香、橡胶园独有的味道,加工过程中的烟火味、仓储气息等等,都使一片树叶的历程可以被追溯。你注意过没有,树叶呼吸的毛孔都在朝向地面的叶背。曾有学生问我,“为什么不长在朝上的叶面?”就是这个原因,气孔朝上会积水么。这就是很多树叶(包括稻草),挂在树梢或立在稻田里时还好好的,可以砍下了堆在那儿后,很快就捂了,或开始发酵。就是因为水分无法充分释放。细心的人会思考,树根为什么会吸水?难道它们都自带YAMAHA抽水泵的基因?当然不是,原因还要回到树叶上找。大面积的叶片在光合作用下释放水分,——你也可以理解为光照升温后的水汽蒸发。大面积的蒸发必定要带走大量的水,于是在树体内部就形成了一个相对的负压环境,使得根部吸收的水分输送至上端的叶片。其实蒸腾作用也不是温度越高越好,它有一个区间:温度过低或过高时蒸腾作用都不会太好,温度只在这个区间内才能正常工作。这就是树叶在夜晚并不进行光合作用,甚至还释放二氧化碳的原因。这也使得树叶的光合作用呈现出一种昼夜节律,一种冷暖交替的季节节律,这都将影响到叶片内的物质构成状态。树叶,包括花朵的开放,常常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缓慢,而是在某个时刻一蹴而就,很快从芽或骨朵舒展为叶片或花朵。这个过程很奇妙,叶脉是一种放射状的层级网状结构。最初尚处于卷曲状态的叶片、花朵,其实并不能将水分补充进所有的叶脉中,而只能在温度达标或开始光照后升温后填充进主叶脉中,而主叶脉的充盈使得叶片自身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舒展并开放了可进一步充水次级叶脉。依次类推,叶片得以舒展。其舒展速度呈幂律曲线分布。考虑叶片内部的微妙结构,将有助于我们找到更适宜它性状的加工工艺。还有树叶的更新周期。在不考虑人为因素的情况下,树叶的更新周期都明显要快于花朵、果实、枝干,乃至于根茎。如果考虑到人为采摘的因素,那更新周期就更快了。而大多入口之物,皆求其嫩,而罕求其老的。春笋、冬笋,人所钟爱,却看不到要将毛竹切片下锅烹食的,就是因为笋嫩啊。同样,人们对茶树鲜叶也具有着新嫩的要求,并得到了满足。当我们对茶之滋味追求最大的丰富性、多样性时,我们一定会选择树叶;当我们对工艺追求精益求精、更上层楼的时候,原料也一定能够经得起、以及值得我们如此对待它,那最终我们也一定会选择树叶;当我们想要借由植物的某一部分去体察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乃至于匠心独具,那最终还是会选择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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