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蓉蓉《龙凤呈祥》说起

从王蓉蓉《龙凤呈祥》说起

王蓉蓉《龙凤呈祥》

前两天播放名家荟萃《龙凤呈祥》,真是感觉《龙凤呈祥》的阵容每况愈下,再找回去看看当年的那些《龙凤呈祥》视频对比一下,就啥也不用说了。

小编喜欢“张派”艺术,这次《龙凤呈祥》的阵容当中,孙尚香一角为张派名家王蓉蓉出演。王蓉蓉曾经说过一句令我记忆很深的话(大意):我是唯一一个只演张派戏的张派传人。这句话可以表明她对于张派艺术的坚守,也可以默认为她对张派艺术的忠诚。但是看了王蓉蓉的《龙凤呈祥》,小编不得不说她的“坚守”和“忠诚”并没有落实到她对张派艺术的继承上。

咱们先看一下当天演出的实况:

王蓉蓉《龙凤呈祥》“洞房”

艺术流派通过弟子传人得以存在、流传、发扬、光大,因此弟子传人在艺术流派中的地位相当重要。一个流派之“兴”,首先是由流派创始者决定的,其次是弟子传人的推动、发扬;而一个流派之“衰”,则肯定是由其传人、弟子决定的。我们不说其他因素对京剧流派的影响和干扰,就从一脉相承的“传承”来说,对于流派本质认识的缺乏、审美情趣的变异、演员条件技术的不足等都可能造成流派名存实亡。看王蓉蓉的演出不禁让小编生出这样的疑问:

这还是张派吗?

小编尝试简单地分几个层次来分析一下王蓉蓉唱法与“张派”唱腔的一些差异:

小编有个朋友对于议论王蓉蓉提出异议说:你们怎么不看看王蓉蓉的优点啊?嗓子好啊!从先天条件来说,王蓉蓉确实是很好,宽亮具备。所谓“条件”只是说她可以发出相对比较好的声音,而好的声音也是有区别的,不是具备一定的音域、稳定的音准就一定是“优质”的声音;同时这种声音是不是符合流派特征又是另当别论的。比如,一般评价张君秋先生的声音是“甜、脆、润、圆”、还有说“娇、媚、脆、水”,对比一下王蓉蓉,恐怕“脆”字勉强沾边,其余概不具备。王蓉蓉的声音也有两个字的特点:“直、爆”。

梨园行里有句俗话:弟子无音客无本,有了“本钱”做不好买卖,就是技巧不够、思路不对。

先说技巧。以小编看来,唱戏就是唱技巧,没有技巧,或者技巧比较生疏、拙劣的演员永远不可能成名成家。流派传人自然还需要深入研习流派特有的技巧。张先生不但声音条件得天独厚,歌唱技巧也是千变万化,没有傻唱、死唱之弊。按照内行的说法,唱戏无非两样事情:劲头、尺寸。按小编的理解,狭义的“劲头”,就是 “轻重”、“抑扬”;“尺寸”就是“缓急”、“顿挫”。广义的概念应该是对于舞台节奏的综合掌握。

对比张君秋先生和王蓉蓉在《龙凤呈祥》当中的“西皮慢板”唱段可以明显听出,张先生“劲头”好,王蓉蓉“劲头”不对!张先生有“尺寸”,而王蓉蓉的“尺寸”不规矩。比如头一句“昔日梁鸿配孟光”的大腔,张先生的“尺寸”是先缓,后紧;王蓉蓉是先平,后撤。后面的每一句大腔,王蓉蓉都是如法炮制,就是在最后一个音之前把“尺寸”扳下来,如同在大会上作报告一样,在需要与会同志们鼓掌的地方刻意提醒一下台下观众。张先生是吞吐错落有致,含着“劲头”和胡琴搅在一起,一顿挫之后再一放;王蓉蓉则根本不和胡琴说话,直呼直令一个音儿唱到底。

除此之外,每个流派都有自己的特色,这些特色通过小音、小弯、落音、气口、嗽音、吐字、归音等地方体现出来。“今朝仙女会襄王”一句的“会”字,张君秋先生的吐字比较有他自己的特点,他有一点“huai”。《望江亭》中念白:“侯得机会”的“会”、《西厢记》二黄原板“斟美酒”的“美”也是这样,包括“灰堆辙”的其他字都有这个特点。王蓉蓉固然没有唱错,却不是张先生那个“法儿”。张先生的“嗽音”也很多,用的很好。因为张先生喉头松弛,他唱的“嗽音”很自然灵活,相比较之下,王蓉蓉可以说基本没有“嗽音”,即使唱嗽音,也唱成实音而非张派的“嗽音”。“登山涉水要走天涯”的“山”字,张君秋先生唱的是个极具张派特色的“软嗽”,而王蓉蓉把这个“嗽”唱实了不说,又扯了尺寸,跟拔什么似的,费了很大的劲才“拔”出那个音儿来。那种“张派”的“软嗽音”只要嗓子眼一松、往下一滑就出来了,但这需要训练,找“法儿”。把“软嗽”唱实了就不见功夫,也不俏皮了,失去了“张派”特有的韵致。王蓉蓉在“今朝仙女会襄王”一句的腔里加了一个张先生没有的“哭音”(因为不是嗽音,所以不能叫“哭嗽”),画蛇添足。(有一位旦角名家唱“西皮慢板”喜欢加“哭嗽”,像《坐宫》、《龙凤呈祥》大慢板的腔里都可以听到,自以为好听,却都没有道理。)

说是“张派”,体现“张派”特点的东西又在哪里?唱“张派”戏和唱“张派”味儿应该不是一回事吧?当这些具有张君秋先生个人特点的“小地方”都没有了的时候,再说是唱“张派”,难免有“挂羊头卖狗肉”之嫌疑。

王蓉蓉《龙凤呈祥》唱句

其实技术层面的问题还是容易解决的,关键是所谓的“尺寸”、“劲头”它所应该有的剧情和人物内涵有没有得到体现,这才是“尺寸”、“劲头”的真正意义。梅兰芳先生将《醉酒》中“卧鱼”的纯技术表演与“嗅花”的人物行为巧妙融为一体,这种再理解和再创作成为“梅派”《醉酒》的神来之笔。京剧舞台表演中也有单纯展示技巧的,但是“赋予技巧以内容”、“不单纯卖弄技巧”应该是一个演员高层次的一种追求。所以,“尺寸”好、“劲头”好,是对于整体节奏的理解和合理、精到的把握,唱腔是如此,身段动作、文武场面也是如此。

不管是“梅派”、“程派”还是“张派”,都追求自然流畅的唱法,就是把“尺寸”和“劲头”都掌握到恰到好处,并且不露痕迹。这些大师、名家越唱到后来越是由繁入简、以少胜多、点到为止,而不会越来越远离传统、诡异多变、穷凶极恶。(某些名家到了晚年企图自创流派而推出的新剧目就入此魔道,不足为训!)

这就要说到“思路”问题,其实就是个人修为。学习、积累需要有脑子,消化、创新更需要有脑子。

梅兰芳“雍容华贵”、程砚秋“满腹闲愁”这都不是凭空就有的,“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些都是个人内在修养的外化。我记得前几年与记者采访王蓉蓉关于“男旦”的话题,她的意见(大意)是:现在不需要男旦,因为男旦能做到的,女旦都能做到。这一句话把她自己的“内在”展示了出来,这样颟顸自得的“修为”一定妨碍王蓉蓉在艺术造诣的进一步提升。王蓉蓉当然也可以说她是创新了唱法,把张先生动听的“软嗽”,变成了硬砍实凿的实音;把“别宫”时的“老娘亲”的“亲”字拖音拉长一倍(李鸣岩那么大岁数,哆嗦都快哆嗦不动了);把“张派”的悠扬秀丽唱得更“硬”、更“狠”……但是,这比张君秋的更好听吗?

“古典”意味的缺失更是王蓉蓉艺术最大的“特色”。她虽然唱了那么些年的戏,演过的人物大概总有二、三十个了吧,但是小编脑子里想不出有那么一个有点特色的古代妇女形象!那种温慧贤淑、羞涩含蓄的古典闺秀气质在王蓉蓉所演的剧目和人物里是找不到的。“别宫”这一场,深宫公主孙尚香面对生离死别的母亲,在王蓉蓉演来一如共产党员大义凛然、抛家别母、慷慨赴死,无非就是化了一个京剧旦角的妆,穿了一身京剧的行头罢了。

没有能力创新,又不想规规矩矩继承,即便是“唯一一个只演张派戏的张派传人”又能说明什么呢?小编身边有位朋友的丈夫不会唱戏,听到王蓉蓉的唱后对他太太说:原来张派那么难听,跟吵架似的。让他太太千万不要学张派。

也可能有人认为尽管王蓉蓉有欠缺,但是她还是“卖力”的,不到“喊劈”了绝不下场。台上的玩意儿啊,真是骗不了人的。唱戏的“卖力”是体现在“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很多老辈演员活到老练到老,八九十岁还在练功,练功就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有功才有“力”可“卖”。“唱功”是“磨”出来的、“圆场”是“跑”出来的。

张君秋先生这份《龙凤呈祥》录像是1980年留下的,当时张先生整60岁。王蓉蓉今年57岁,对比一下“三插花”,王蓉蓉的偷工减料就可见一斑了。

张君秋、王蓉蓉《龙凤呈祥》“跑车”

查到一个北京青年报的报道,标题是

“王蓉蓉舞台生活30年座谈会  

谁说梅兰芳不可超越”

突然发现小编还是小看了王蓉蓉,连梅兰芳都可以超越,张君秋更是不在话下了。王蓉蓉之有今天,与这样的“胸怀”是分不开的,当然也和某些“专家”的谆谆误导分不开。该报道最后还引用了王蓉蓉弟子王盼的话说:“老师不是完全学张君秋先生,不是完全学男旦的发声,她也是这样教我的。而且要有我们自己的辨识度,一张嘴就能让观众听出是我,而不是张先生。”

可不是吗?张先生一张嘴就让人陶醉,你再有辨识度,一张嘴就要吃人,那确实不是张君秋,而且已经与“张派”无关了。

从大言不惭的标题不难推断,京剧界的专家、传承人都喜欢坐火箭“飞跃”,喜欢“创造”流派,而不是继承流派。传承“张派”在北京京剧院估计是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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