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精神障碍一朝自愈,比起运气,更重要的是掌握背后的科学康复规律!

强迫症不但改变了她的性格,对她的人生之路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她本来以为自己已无力摆脱这两种病症,没想到,在诞下女儿数年后,她惊喜地发现症状消失了!长达23年的强迫症不治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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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复者自述:长达23年的强迫症,竟一朝自愈(下)

很多读者阅读了念莹的分享后深有感触。相信对精神心理知识有一定了解的读者已大致看出她患病背后的心理社会因素和过程。

以下,我想结合我们多年的多学科诊疗模式(MDT),尤其是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记忆修复(TPMIH)的临床实践,对念莹罹患强迫症和自我痊愈的过程作一番梳理。

尤其是,她为什么能自愈?是如她理解的那样,因为不再对抗而坦然接受,所以病症自动消失了吗?

从精神心理的角度来看,我认为这是较“文艺”的解读,也是较表浅的解读,对其他患者来说也相对缺乏参考性和实操性。以下我会分析并总结她神奇痊愈背后的心理规律,为强迫症患者的康复指明道路。

不过,在分析前,有2个前提需阐明。第一个,我与念莹一直以来只是通过邮件进行交流,未能亲自与她见面并深入交流。所以我对她病情的分析只能基于她的自述,这很有可能会导致某些方面有失偏颇。

第二个前提,根据我们的临床心理干预经验,青少年罹患精神心理障碍的背后有大量病理性记忆(心理创伤和病理性正性情绪体验)。其中又有部分病理性记忆储藏在内隐记忆层面,患者已经忘记了。所以,单凭念莹现在能想起来的过往经历,难以真正全面地复原她的患病根源和过程。

不过,念莹的分享已经非常详实了,实在是难能可贵的真实康复故事。希望她的分享和我以下的分析能给大家带来启发。

念莹的原生家庭对其的影响是非常清晰的,尤其是其外婆和母亲。

外婆出身名门,素质高,自我要求也高,对各方面爱追求完美;虽中年落魄,但傲骨从未改变。所以,外婆对念莹的教育是极其严格的,采取的是教育旧时大家闺秀的标准: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讲究规矩,谈吐举止都必须端庄典雅。

这令念莹从小承受了很大压力,孩童爱玩、追求自由的天性受到严重约束。但念莹也知道,这对她的气质养成和学业表现也带来了好的影响。她从小表现出众,得到长辈认可,同龄人的羡慕。如同外婆一样,在念莹的内心深处,也是自有傲骨的。

外婆的经历对念莹的母亲也造成了深刻的影响。外婆对其母亲想必也是寄予厚望,极其严格的。可纵然母亲表现优秀,却敌不过时代的动荡,高考前被迫当了知青,上清华的梦想就此破灭。

换言之,因特殊的时代背景,念莹的母亲从小经历了家族式微,求学失败,因“成分不好”被打入了受人鄙夷的阶级。她遭受的叠加性的心理创伤令其敏感多疑,谨小慎微,非常在意别人的评价,怕得罪别人。

当然,在一定程度上,这是她历尽磨难之后总结的人生经验和教训。但她没有觉察,她已经有一定的偏执型人格改变,并对女儿念莹产生了负面影响。她反复教导女儿做人要小心谨慎,说话要注意措辞,不要冒犯了别人。

在外婆和母亲的双重影响下,念莹很早就出现了强迫型的人格特征:在学习中追求完美,自我要求极高;在人际交往中谨小慎微,一方面时刻担心自己的言行举止引起别人不快,另一方面非常渴望得到身边人的认可。

再者,念莹还提及,虽然其父母是自由恋爱后结合,但双方长辈谁也看不起谁,总是在年幼的念莹面前极力贬低另一方。

话说回来,其实其奶奶和外婆都是善良正直的人,他们之间不是道德是非的冲突。而是那个特殊的时代令两个阶层的地位来了个大对调,一方从高处跌下,含着深深的怨气和不服;另一方翻身做了“社会的主人”,从此扬眉吐气。

这两个家族的矛盾,其实折射了当时两个阶层之间的强烈冲突。

而母亲虽然欣赏父亲的才华,但痛恨其性格刚愎自用,做人做事没有分寸,总给家里带来麻烦,常常在念莹面前唠叨父亲的不是,诉说婚姻的不幸。

这是很多父母、老人至今都容易犯的错误。有的以为孩子还小不懂事,有的则以为孩子已经长大,可以作为倾诉对象,总之,经常肆无忌惮地在孩子面前数落另一方。很多时候,他们只是为了释放自己的负性情绪,而不考虑孩子的感受,更未意识到这会对孩子造成很大的心理创伤。

面对奶奶和外婆,父母之间的冲突,念莹是非常纠结和矛盾的,这对她的自信造成了打击,更加强化了谨小慎微的性格特征。

图片来源于网络

在小学阶段,念莹的这种性格特征并没有带来太大的负面影响。相反,因性格使然,她肯下苦工,积极努力,人也确实聪明,很快就脱颖而出,长期稳坐第一名,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老师、家人、长辈对她赞口不绝,同龄人对其羡慕嫉妒恨。念莹长期受到大量的过度夸奖,形成了病理性正性情绪体验,她变得有点自负,甚至出现了轻躁狂发作的心理特征,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这又反过来令她不断自我施压,不能接受丝毫的落后。

到了初中,学习难度有所加大,周围优秀的孩子也相对多了起来,念莹感受到的压力更大了。这时便出现了余光强迫症的问题。一开始只是总忍不住看同班同学小芸。

为何是小芸?因为两人都是女生,成绩不相上下,有相似点;但小芸人缘极好,能歌善舞,父母不对她施加学业压力。

无形中,小芸成了她的竞争对象,也是羡慕对象,她对小芸的举止格外敏感,上课时忍不住去关注对方。一关注,上课自然分神,她觉察到之后马上自责,担心影响学习。但越焦虑越想看,越看越焦虑,她掉入了一个恶性循环,注意力也不断被分散。此时,念莹已有余光强迫症合并轻度的学习障碍了。

但那时候,她的自信和学习状态还不至于垮掉。初中时,她的成绩仍然名列前茅,对课本学习游刃有余,余光强迫症对学习成绩的影响不太严重。

而且,那时她在人际交往中还是相对自信的,虽然人缘没有小芸那么好,但她反应快,有幽默感,同学们对她还是挺认可。

到了高一,一场意外骨折再次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她极度重视学业,休学时自然担心落后,甚至有一点想走捷径的心态,希望快速跟上学业。其实,这些因素发展下去,念莹的精神心理问题必然会越来越重,《全脑记忆》这本书只是一个触发的客观因素。

念莹太渴望快速提高学习能力和成绩了,她没有觉察《全脑记忆》的重大弊端,没有意识到,所谓的“全脑记忆”本来就有很大的忽悠成分。

她开始学习全脑记忆(即图像记忆),而且期许学会之后大大地提高学习成绩,因此学习时很可能带着憧憬、愉悦、甚至是兴奋的情绪。在这种强烈正性情绪体验下的学习,很容易形成新的、牢固的条件反射,覆盖了本来逻辑记忆的条件反射。换言之,她当时其实处于高效“学习”状态,但可惜学错了方向。

果然,学了一年后,她发现了图像记忆的弊端,但无论如何都甩不掉这个病理性的条件反射了。她的逻辑思维和逻辑记忆大大削弱,学习能力骤然下滑,人际交往也大不如前;她曾经引以为豪的机智敏捷、超强记忆力和幽默感荡然无存!

可以说,自从她罹患图像记忆强迫症后,其自信几乎崩塌,自卑和恐惧日益严重,余光强迫症开始泛化。

如她所说,这彻底改变了她的性格,她变得寡言木讷,更加谨小慎微,在意别人的目光,并出现了严重的学习障碍,继发了抑郁症。

高考那3天,念莹的压力达到了高峰,整个过程只有两个字:“梦游”。高考失利对她的信心又是一记沉重的打击。即使到了大学,因考研的压力,日常中快乐感的缺失,人际交往的受挫,念莹的病情其实仍在加重。

那念莹的病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缓解的?是从她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开始,并大致可分为6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因不堪病症折磨,念莹找了一份相对轻松的工作,不需要刻苦学习和记忆,图像记忆强迫症状因此得到缓解。但在办公环境中,余光强迫症状仍困扰着她。

第二个阶段,她辞职回家专心备孕,不需再频繁接触家庭外的成员,脱离了不断带来负性刺激的社交环境。客观刺激条件不存在了,她也就一下子感受不到余光强迫症和图像记忆强迫症了。脱离负性刺激环境的这一步是非常重要的。

第三个阶段,孩子出生了,她对孩子的爱促使其发生两个主要的变化。

第一个是她凡事总是先想到孩子,而想到孩子时,往往感受到的是积极的、正性的情绪体验。这种积极的条件反射不断强化,正性情绪不断积累,为她后续的自愈埋下伏笔。

第二个变化,因为对孩子的着紧和重视,她开始不愿妥协和隐忍,而是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意愿,不惜与婆婆发生争吵。

说得文艺一些,这是母爱的力量促使她蜕变。但从心理的角度来看,我认为这是因为她从小遭受诸多原生家庭的负面影响,从而形成一种执念“一定要尽力给孩子创造良好的成长环境”,所以在关于孩子的问题上不愿让步。

虽然与婆婆的争吵带来的是负性情绪,但正因为敢于表达情绪和想法,负性情绪反而得到了释放,没有过多地积累,也没有形成叠加性的心理创伤。

第四个阶段,她在丈夫的建议下再次备研,不得不重新回到学习情境中,但此时图像记忆强迫症和余光强迫症已经明显弱化。

学习环境是触发其强迫症状的高危情景,所以,她在图书馆学习时,余光强迫症和图像记忆强迫症又出现了。但此时她已经有了很大变化。

从前她的最大关注点是学习和个人表现,现在,她的最大牵挂是孩子。而且,前面提及了,一想到孩子,她便是满心的怜爱和欢喜,是强烈的积极正性情绪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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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强迫症状出现时,她体验到的是焦虑、恐惧和彷徨;可现在,孩子带来的正性情绪体验不断对这些负性情绪进行对冲,负性情绪不断被弱化。相当于原来的病理性条件反射被打破了,重建了新的、积极的条件反射。

以至于到后来,她的余光强迫症只剩下一个习惯性的动作,经常看一看别人,但已不带有负性的情绪了。

我认为,这时,她的余光强迫症已经好了一大半。而图像记忆强迫症虽然还存在,但也得到了较大的弱化。

第五个阶段,母亲的去世令她对人生有了新的觉悟,她发现没有必要再不断自我施压,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再加上,她受到丈夫的影响,开始觉察以往母亲教导的为人处世的道理未必是对的。

换言之,她开始意识到不需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性格上找回了一定的自信。我们的临床心理干预发现,很多余光强迫症的患者都有一个扭曲的认知:把别人的评价看得比什么都重。所以,当念莹逐渐纠正错误认知时,余光强迫症也就进一步消失了。

第六个阶段,在教孩子背唐诗宋词时,唤醒并强化了她的逻辑记忆和相关的积极情绪体验。

念莹说考研失败后继续回家带娃,这为日后的婚姻危机埋下了地雷。但从疾病康复的角度来看,她要感谢这一段带娃的经历。她教孩子背唐诗宋词时,其美好的记忆被激活了。

念莹从小就爱唐诗宋词,不但熟读熟背,而且不是死记硬背。她能体会到唐诗宋词的美感,动用的是逻辑记忆,且诵读时非常愉悦、享受,有强烈的积极情绪体验。

也就是说,她带孩子背唐诗宋词时,关于逻辑记忆的强烈正性情绪全然被激活了,而且孩子背得好,她也非常开心。在乐也融融的母女互动中,逻辑记忆的积极情绪反复激活、强化,逐渐覆盖了原来的图像记忆条件反射。

我认为她的逻辑记忆不仅是恢复了,甚至是强化了。当然,这也得益于原来的图像记忆条件反射已被大大弱化(第四个阶段在图书馆备研时已经察觉到),否则,其实还是难以覆盖的。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发现,图像记忆强迫症完全不见了,她的记忆模式恢复了正常。又过了几年,她再次工作,经过现实验证发现余光强迫症也消失了。

她说自己是一朝自愈的,但她可能也感受到,其实这是一个长期的、多方面叠加的逐步康复过程。

所以,归根到底,念莹的强迫症能神奇自愈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在她的分享中,她提及是自己心态改变了,不再对抗、不再焦虑,而是坦然接纳当下状态,原谅自己,并提及“算不算无意中实施的行为疗法”?我认为她的这种理解有点像曾经经典的强迫症心理疗法“森田疗法”。

森田疗法的基本原则是“顺其自然、为所当为”,引导患者顺其自然地接受症状,并以行动去做应该做的事,完成生活中的事务,颇有接纳现状,带病生存的意味。

但在我看来,用森田疗法和行为疗法来理解念莹的自愈仍是比较表面的,对其他患者来说,也较缺乏指导意义。

她之所以能神奇自愈,其实是因为她的康复经历符合了科学康复规律。总结起来可以说是以下几个步骤,或者是以下几点:

第一,脱离原来的负性刺激环境,这是非常重要的,病理性条件反射不具备激活的条件了,至少不会继续恶化,还会有所减弱。

如果念莹当时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纵使孩子带来了正性情绪体验,但余光强迫症带来的负性情绪也不断被激活,负性情绪很容易占了上风,反而可能令念莹更多感受到的是照顾孩子的辛苦,进而可能继发产后抑郁症。

如果她当时就诊于精神科,精神科大夫了解到她少年时期曾感觉自己非常优秀,甚至感觉无所不能,就有可能诊断为“双相情感障碍”。所以希望大家进一步看清楚,精神病学甚至精神医学中“症状学诊断”的局限性。

第二,脱离原来的负性刺激环境后,要想方设法建立起新的、积极的正性情绪条件反射,新的条件反射越牢固越有利于后续的康复。

对于念莹来说,这份建立来源于她对宝贝女儿的爱,以及温馨的亲子互动。对于其他强迫症患者来说,什么事物能激发积极的、正性的情绪体验,这就因人而异了,需要大家自己去总结、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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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们利用深度催眠下心理干预来处理强迫症状时,也是类似的过程。先利用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记忆修复技术(TPMIH)修复强迫症状相关的病理性记忆,这之后有的患者会残留习惯性的动作,但负性情绪体验大大减弱,甚至消失。

然后,我们利用深度催眠下条件反射重建技术(CRRDH),为其建立积极的条件反射。比如对于学习情境、校园环境、社交情境建立愉悦、积极的条件反射,进一步对冲原来的负性情绪,令症状的消退更加牢固。

如果患者和家属懂得了这个道理,即使无缘接受我们的高效心理干预,可以有意识地遵循这个规律去做,大大缩短传统治疗的康复过程。

第三,引导患者觉察、识别并纠正症状背后的一些扭曲认知和错误信念。

念莹的自我觉察和纠正来自于年龄的增长和阅历,还有受到丈夫性格的积极影响。

母亲的去世,对她来说是精神上的松绑,其实可能也是一个观念解放上的节点。她纠正了过去的一些错误信念,在人际交往中也就不容易过分焦虑和担忧,反而更大胆、自信。虽然她认为有些矫枉过正,反而像当年的父亲了,但我认为在整体上是利大于弊的。而且她有自我觉察,这一点比她的父亲强很多。

因此,念莹的自愈虽然十分罕见、难得,但其实有迹可循。

对她来说,她的经历在冥冥中符合了这个规律,获得了康复,实在幸运。但对于其他强迫症患者和父母来说,我们不能只看到表面,误以为症状的康复只能靠运气,而应该看到背后的规律并遵循。这才是我们去深入了解康复者经历的主要作用和意义,而不是单纯地打鸡血。

另外,对于念莹的原生家庭,她对女儿的教育方式,以及其女儿目前存在心理困惑,我还有很多意见想表达,希望帮助广大父母看清楚科学家庭教育的真相。由于文章篇幅和精力所限,我们明天继续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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