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文采的对联
路过一户人家,发现正是前些天晚上放烟花的人家.
门上的对联:
上联:贵子三岁满堂庆
下联:未来英才全家福
横批:三岁吉祥
左右门各写着“活泼”、“可爱”
突然觉得这样直白的对联好有趣.
爱子之深情,在简单的字里行间体现,不用说什么望子成龙这类的话,全在这幅几乎跟文采粘不上边的对联里。
正好看到曾国藩家书里,有一个同僚的太夫人去世了,曾国藩写了挽联,附在家书里,让弟弟参考,并问了一句“胡家肯定宾客很多,你看看我做的挽联是不是能排在前五名呢?”
看到这里,曾国藩的光辉形象在我心里打了一丝折扣,一个人写挽联还想着自己的文采排名是否靠前,这难免有些假道学。
我想,曾国藩的文采是勿庸怀疑的,然而,这让我想到,文采如果缺乏真情作为基调,是不是看起来就像精美的衣裳穿在了一个不堪的灵魂身上,即使外表看起来光彩夺目,然而内里却总是让人感觉到一种枯燥和惺惺作态的质感。
于是,写作也回到了“修心”这条路上.
好笑的是,写到此处,我突然想到:摄影里的各种写真,其实恰恰是作伪啊。
然而我们很喜欢作伪,因为伪装以后的东西,看起来更符合预期,我们喜欢满足目欲,不喜欢满足自己的心,那颗真心,尤其难得啊。
丰子恺先生在散文集(缘缘堂随笔)里,写了这样的一段话:
“我似乎看见,人的心也有包皮。
这包皮的质料和重数,依个人而不同。
有的人的心似乎是用单层的纱布包的,略略遮蔽一点,然而真的赤色的心的玲珑的姿态,隐约可见。
有的人的心用纸包,骤见虽看不见,细细摸起来也可以摸得出。且有时纸要破,露出绯红的一点来。
有的人的心是用铁皮包,甚至用到八重九重,那是无论如何摸不出,不会破,而真的心的姿态无论如何不会显露了。
我家三岁的瞻瞻的心,连一层纱布都不包,我看见常是赤裸裸而鲜红的。”
老实说,我越看越觉得那幅对联很好.
可惜的是,我已经写不出这样的东西,或者,即便写了,也不敢贴在门上,总是有一些无形的东西,在背后拉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