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Are You Going to Do With That?我的题目提出的问题,当然,是一个经典的面向人文科学的专业所提出的问题:学习文学、艺术或哲学能有什么实效价值?你肯定纳闷,我为什么在以科技闻名的斯坦福提出这个问题呢?大学学位当然是给人们带来众多的机会,这还有什么需要质疑的吗?但那不是我提出的问题。这里的“做”并不是指工作,“那”也不是指你的专业。我们的价值不仅仅是我们的工作,教育的意义也不仅仅是让你学会你的专业。教育的意义大于上大学的意义,甚至大于你从幼儿园到研究生院所接受的所有正规学校教育的意义。我说的“你要做什么”的意思是你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所说的“那”指的是你得到的正规或非正规的任何训练,那些把你送到这里来的东西,你在学校的剩余时间里将要做的任何事。二、有一天醒来你是如何从活泼能干的19岁年轻人,变成了只想一件事的40岁中年人?我们不妨先来讨论你是如何考入斯坦福的吧。你能进入这所大学说明你在某些技能上非常出色。你的父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鼓励你追求卓越。他们送你到好学校,老师的鼓励和同伴的榜样作用激励你更努力地学习。除了在所有课程上都出类拔萃之外,你还注重修养的提高,充满热情地培养了一些特殊兴趣。你参加了许多课外活动,参加私人课程。你用几个暑假在本地大学里预习大学课程,或参加专门技能的夏令营或训练营。你学习刻苦、精力集中、全力以赴。所以,你可能在数学、钢琴、曲棍球等方面都很出色,甚至是个全能选手。掌握这些技能当然没有错,全力以赴成为最优秀的人也没有错。错误之处在于这个体系遗漏的地方:即任何别的东西。我并不是说因为选择钻研数学,你在充分发展话语表达能力的潜力方面就失败了;也不是说除了集中精力学习地质学之外,你还应该研究政治学;也不是说你在学习钢琴时还应该学吹笛子。毕竟,专业化的本质就是要专业性。可是,专业化的问题在于它把你的注意力限制在一个点上,你所已知的和你想探知的东西都限界于此。真的,你知道的一切就只是你的专业了。专业化的问题是它只能让你成为专家,切断你与世界上其他任何东西的联系,不仅如此,还切断你与自身其他潜能的联系。当然,作为大一新生,你的专业才刚刚开始。在你走向所渴望的成功之路的过程中,进入斯坦福是你踏上的众多阶梯中的一个。再读三年大学,三五年法学院或医学院或研究型博士,然后再干若干年住院实习生或博士后或者助理教授。总而言之,进入越来越狭窄的专业化轨道。你可能从政治学专业的学生变成了律师或者公司代理人,再变成专门研究消费品领域的税收问题的公司代理人。你从生物化学专业的学生变成了博士,再变成心脏病学家,再变成专门做心脏瓣膜移植的心脏病医生。我再强调一下,你这么做当然没有什么错。只不过,在你越来越深入地进入这个轨道后,再想回忆你最初的样子就越发困难了。你开始怀念那个曾经谈钢琴和打曲棍球的人,思考那个曾经和朋友热烈讨论人生和政治以及在课堂内容的人在做什么。那个活泼能干的19岁年轻人已经变成了只想一件事的40岁中年人。难怪年长的人总是显得那么乏味无趣。“哎,我爸爸曾经是非常聪明的人,但他现在除了谈论钱和肝脏外再无其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或许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当心脏病医生,只是碰巧发生了而已。随大流最容易,这就是体制的力量。我不是说这个工作容易,而是说做出这种选择很容易。或者,这些根本就不是自己做出的选择。你来到斯坦福这样的名牌大学是因为聪明的孩子都这样。你考入医学院是因为它的地位高,人人都羡慕。你选择心脏病学是因为当心脏病医生的待遇很好。你做那些事能给你带来好处,让你的父母感到骄傲,令你的老师感到高兴,也让朋友们羡慕。从你上高中开始,甚至初中开始,你的唯一目标就是进入最好的大学,所以现在你会很自然地从“如何进入下个阶段”的角度看待人生。“进入”就是能力的证明,“进入”就是胜利。先进入斯坦福,然后是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再进入旧金山大学做实习医生等。或者进入密歇根法学院,或高盛集团或麦肯锡公司或别的什么地方。你迈出了这一步,似乎就必然会迈出下一步。也许你可能确实想当心脏病学家。十岁时就梦想成为医生,即使你根本不知道医生意味着什么。你在上学期间全身心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前进。你拒绝了上大学预修历史课的美妙体验的诱惑,也无视你在医学院第四年儿科病床轮流值班时照看孩子的可怕感受。但不管是哪种情况,要么因为你是随大流,要么因为你早就选定了道路,20年后某天你醒来,你可能会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不是说在宽泛意义的事情,而是它对你意味着什么。你为什么做它,到底为了什么呢。这听起来像老生常谈,但这个被称为中年危机的“有一天醒来”的情况一直就发生在每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