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俞卫萍|小麻雀

小麻雀

文/俞卫萍

嚎嚎，秧田里散着谷种，画眉在田梗上跑，她用声音来吓跑麻雀。一群又一群的麻雀飞起飞落，画眉手捏红旗跑跑停停的，仿拂成了麻雀群的一员。

画眉名叫华梅，因声音清脆唱歌动听，音乐老师说你是只画眉。这一说就在学校传开了。画眉跑几圈坐到她的“办公室”，拉着身边的绳索，绳索上挂满了各式彩条，还连着秧田里的稻草人。

画眉面带微笑，天朦朦亮就在这里了，这是她失学后第一份“工作”。昨天队长说，不推荐画眉上学，就让她务农吧。她人小嗓门大，安排去谷地管秧苗，别让麻雀吃了辛苦播下去的谷种。

画眉来到田边，冰冷的水田里三五位叔叔爷爷，正好将谷种散下去。有的拿秧躺（前面一根平木，两根细木成三角，固定在手柄上）在谷种上来回，让稀稀的泥盖住了谷种。这时麻雀叽叽喳喳的，谷种被稀泥盖着少有麻雀下去嘴。

画眉找来稻草搓成绳子，找来吃过的粽叶、烂布条，一段一个地挂起来，用旧竹片插到秧田的边缘，缠上挂好布条的绳子，中间来二条交叉。最后连到树杆上，哪边有了麻雀就拉哪根绳子，麻雀听着绳子响动大都飞了,也有看看绳子跳几下，换个地方照样吃的麻雀。画眉又做了一面“红旗”，梆在绳子上跟着人“跑”，对付那些胆子大的麻雀。随着画眉跑动“红旗”也在移动，几圈跑下来麻雀都飞走了，或是上了边上的树林里。

麻雀也慵懒，有了这块秧苗就不往远处飞了。一场大雨砸在了树林，也砸在了秧田，麻雀飞去不见了。等到雨过天晴，谷种被雨水一砸露了出来，麻雀更多了。画眉带着“红旗“在田梗上跑，越跑越累扛不动“红旗”了，而麻雀越饿越胆大。

画眉放慢了速度小跑着。想起初中进班时，音乐老师喜欢她，新歌教两遍自己就会了。语文课只要有朗读的，都希望老师点到她。画眉是数学的学习委员，委员收交作业跑路也要快。她干了数学的还兼了理化，委员没来都让她替补。

画眉，你咋在管麻雀。

星期天，同学经过她的秧田，帮她喊或拉动“红旗”跑。几圈下来跑不动了，蹲在画眉身边，说，画眉，同学都在想你。这管麻雀的活没干头，天晴晒得慌，下雨还要遭秧，你看我都成泥猴了。

画眉叹了口气说，我们的爸妈不是都在泥里干？我家成份不好，不能被推荐去上学，我就好好地管麻雀。有书读的同学好好读书，将来一定会有用的。

画眉，我们农村的都一样，上了高中无非晚了三年，最后还不是在泥巴里混。春夏秋冬的风里来雨里去，重复着父辈们一样的劳动。

同学带着无奈还有安慰口气，希望画眉少些伤感。

麻雀们在树林里叽叽喳喳，同学和画眉在树干下、田梗上叽叽喳喳。要是成绩好能上大学就好了，画眉你说是吗。同学拉着手里的根绳子往前走去。

我要上大学，画眉扛“红旗”跑了起来。啪，小身子掉进了秧田里，泥水浸没了背，嘴巴啃在了旗杆上。我要上大学，我会被推荐的，赛跑，跟麻雀赛跑，天亮了我就跑，天黑了麻雀你也吃不着。画眉嘴巴流着血一路喊。

我回去了，画眉，我们会来看你的。同学放下绳索去沟里洗手了，画眉看了看自己红红的手，血还沾满了旗杆和衣服，鼻子一酸抹把泪也去水边了。

傻瓜，“下班”回去好好读书，好好完成作业，我去帮你借些高中的课本来。

同学说。

有那么一天，我们一起被推荐上大学。

对，有那么一天，我们一起上大学。

画眉在田梗上跑着笑了，我是只开心的小麻雀……愰惚间，小麻雀已经飞进了大学。

俞卫萍，女，浙江杭州人，经济师，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以散文为主，在《美术报》《浙江日报》《深圳晚报》《杭州园林古建》等刊出。后在《文学百花园》《群岛小小说》《当代小小说》《金山》刊出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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