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红翠: 你别动,我来!

初五日,弟弟约请客人,亲戚们热热闹闹地过来拜年。小孩大人欢聚一堂,嗑瓜子、喝茶、聊工作、聊生活,给小孩发红包,年味十足。弟弟、弟媳在厨房演奏着锅碗瓢盆协奏曲,马不停蹄地忙着准备十大碗。酒桌上,一年不见的亲人们,红光满面,推杯换盏,猜拳喊马,热情高涨。十多个高矮错落的小孩围坐一桌更是热闹。不到半小时,光吃饭的三桌客人早放下筷子,一边闲聊去了 。

我和妹妹忙帮着收拾残局,母亲拖着风湿痛的病腿,步履蹒跚地走到柴房,添柴把早架好的一大锅水烧热,待我们把三桌碗筷都捡拾到碗盆时,母亲已经提了一桶热水,倒在了碗盆里。我和妹妹都争着帮她洗碗,可母亲定要妹妹找副手套戴了才洗,她自己却从来不戴手套。我没找手套,就做干净碗的活。我要等她们洗好才有活干,我站在旁边,一时瞥见厨房里,放着一个刚倒掉剩菜的锅一一一个专门烧柴火用的菜锅,浑身乌漆墨黑的锅灰,锅内一层油光发亮的油渍。我拿着铁刷,提到一边想倒点热水洗干净。“你别动!放在那里,我来!你一摸手就黑,快莫洗!”母亲见状阻止说,并放下手心中正洗的碗,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提走了黑不溜秋的锅。

70岁的老母亲,把40多岁的我当孩子来呵护,歌词“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说得一点没错,我心中一酸,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我刚参加工作时,周末回家,那时的母亲才五十多一点,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母亲煮菜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转悠,伸长脖子往锅里张望,想帮母亲打打下手,掌掌勺,母亲一见我进厨房就说:“你别过来,我来!你不会煮。”没有出嫁前,母亲一直把女儿当小姐养着,自己能做的事情不想让女儿代劳;出嫁后的女儿往往成了别人家的丫头,任劳任怨,还理所当然。想想,做女儿真幸福!嫁人后才真正体会到,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只有你的父母。父母才会把你当宝贝。

去年八月,我回黄沙河镇看望父母,母亲见了我就嗔怪说:“你身体不好,别到处跑,要在家多休息!”这三四年来,我的身体也一直不好,但看到做孵鸭苗生意的弟弟正忙着选啄了壳的鸭蛋。

孵化厂孵化机里面的鸭蛋

我蹲下身,照他们做的把框架上破壳的鸭蛋一一拣入撮箕里,旁边干活的母亲见了心疼地说:“你别动,坐那里去!让我们来!你身体差,要多休息!你瘦得风都刮得走,又常常肚子痛。唉,还要上那多课。如果受不了,就请假休息一段时间再上课,要什么紧呢?别逞强,身体重要,看到你的身体比我们老人家都差,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下午三四点钟,银丝爬满一头短发的母亲和我坐在烤火桌边闲聊,她说:“唉,你这几年一直遭难,肚子痛的病怎么总不见好,一痛就光吃粥,哪有营养啊?你听我一句,去信一下迷信 ,也就一二十元,试一下也没有坏处呀!你叫兰兰(我的弟媳,为人特别热情)开车陪你去老家黄沙河镇山乾村找神婆婆看一下。听别人说她很灵验的。”寻医问药这么多年,身体总不见好, 我就依了母亲,去找神婆婆帮我去去邪,母亲也好安心。回家后,母亲隔一两天就给我打电话,问:你按神婆婆说的做了没有?你能多吃些饭了没有?仿佛那神婆婆真的很神似的。我为了使母亲放心,当然说,都做了,好了很多了,也能多吃些饭了。母亲说:“能吃点饭了就放心了,要保养点,你也不年轻了。”

上学期,父亲来全州跟我住,接侄儿和女儿上下学,帮我煮三餐。父亲说我光顾工作不讲究吃,身体才那么差。所以他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增加营养,今天炖猪蹄,明天炖猪肚,买羊肉牛肉搭配着给我吃。有什么剩菜剩面,总是趁我不注意就倒掉了。有时,吃完饭,我就想立马把碗洗了。父亲听到哗哗的水声,马上说:“几个碗不用洗,多休息一下,晚上我来洗!”

渐渐地,我营养跟上来了,肚子不痛了,体重增加了,身体好多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无怨无悔地为子女付出,一心希望子女好。即使老了,还想为我们遮风挡雨,就像小时候,我们被荆棘勾挂了衣服,挡住了去路,哭鼻子时,父母走上前把荆棘拉下来,踩在脚下,让我们跨过。

宾泽文:愧疚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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