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今天会面了一位老友
很怀念小时候,那时报纸、杂志、电视和广播是我们的灯塔,图书馆是我们的星辰大海。那时我们的记忆力好于体力,没有云存储,只有脑回路。
这是申鹤公众号第555天的第555篇原创文章
今天本来想写大历史的选题,都写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在半夜两点决定换一个内容。
皆因今天会面了一位老友。
说是老友,因为我们已经认识了23年,但和多少年都不联系的老友不同的是,我们一直都在主动被动地互相联系着彼此,诺大的北京城,我们单是偶遇,就遇到了两次。
她是我的小学同学,小学的时候我俩关系很好,是因为我们俩是放学之后最晚回家的两个——我爸接我接的晚,她妈接她接的晚。每天放学之后,全学校就只剩我们俩了,我们俩就自己在教学楼里玩,都忘了玩些什么,反正通过放学后的玩耍时光,我们俩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打更老爷爷一见到我爸和她妈,就开始做教育工作,你们接孩子接的太晚了昂,但我们好像也没觉得他们接得晚有什么不好的,我总有一种“白天的热闹是他们的,放学后的校园是我们的”的感觉。
有的时候她妈来接的早,我就直接去她家玩了,有时候在她家玩的爽,晚上就直接在她家住了。我至今都记得她家所在的那栋楼和她家的样子,记得有一天晚上,她爸说第二天早上要带我们去喝早茶,我激动的不得了,她爸爸是非常厉害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一直都是那种威武高大的绅士形象,竟然说要带我们去喝早茶?在那之前,我都没听说过什么叫早茶,我好兴奋。结果我这位女同学很平常地回了她爸一句,不喝早茶。我当时的那个心呐,碎了一地,哇凉哇凉的。结果第二天一早,她爸还是带我们去了喝早茶的地方,然而,只是坐了坐,到底还是没有喝早茶......
后来我每次路过那家酒店,都想着要去补上那顿早茶,但多少年过去,再路过的时候,发现那家酒店已经不在了。
我们俩就这样一起厮混了小学几年的时间,结果有一天,她突然说,她要出国读书了。90年代的小学生,竟然要出国念书,在全班看来都是一件大事。我是班长,之前每周都要排练节目在班级演出,得知她要出国之后,我们就开始排练各种节目,来给她开送别会。我记得其中一首歌是林志颖的《芹菜》(也忘了为什么会选这首歌),我们七八个女生,在讲台上站成一排,胳膊搭着旁边人的肩膀,一起随着音乐做着动作,一边笑一边哭,就是那种最真实的小女生的情绪,因为在演出,所以在笑,因为朋友要离开,所以又忍不住哭。
我特别难受,一想到之后没人再陪我一起放学之后等家长来接了,就哭的哇哇的。
后来我才知道,她妈妈要出国继续学习,所以也把她带出了国,后来她妈妈学习结束,她也就跟着妈妈一起回国了,我们便又相遇在了同一所初中。
但因为不在一个班,所以初中的三年交集特别少,但是只要一见到面,就会很亲的那种,我跟谁都说“这是我小学同学,后来出国了,英语倍儿好”。她不止一次说过,英语题都太简单了,把我羡慕的呀。
但她是那种特别不矫情不做作的姑娘,那么小留洋回来,按理来说,多少会流露出那种劲儿劲儿的样子,但是她从来没有,就连“英语题都太简单了”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你也会觉得很正常,她可没有任何一点炫耀的成分,在她看来,出国就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没有什么。
她还照常像小学时候的那个傻姑娘一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校服领子没有翻出来她也不会注意,和她的朋友坐在校园一处高高的台阶上面,腿摇来摇去。
从小学到初中,我已经算学习很不错的了,但总是考不过她。她是那种国内的小学都没有读完,初中回来照样能考前五的小孩。
好在我们都考到了全省最好的高中。我们高中有26个班,她在19班,我在26班。
高中的关键词,叫做“迷信”。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特别迷信我是她的幸运星,她觉得只要在考试之前见到我,她就会考好。
后来她已经妖魔化到一有大考试,她就要请我吃饭,或者来到我们班门口把我叫出来,聊几句有的没的。
一度我都有点信了。
那为啥幸运星有时候自己会考的不太好,拜自己不太好使?
但肯定也不是每次都灵验,所以后来她来找我的次数就少了很多,我还挺自责的,我这幸运星怎么还不太稳定呢,这给用户带来的体验该多不好?
高考结束,她去了人大,我去了传媒大学,我们又一次,相聚在北京。
大一的那一年,我们俩的很多个周末都是厮混在一起的,要么就是我去人大蹭课,要么就是她来传媒大学图书馆跟我一起上自习,要么就是我去人大跟她一起游泳,要么就是大半夜一起去看午夜场电影。人大在西北四环,传媒大学在东五环,每折腾一次都得两个小时的路程,绝对是真爱。
当时还有她的一个大学同学,每次都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我还一度可嫉妒她的那个朋友,觉得她是后来“插足”进来的,特别像小学的时候分帮结派,如果对方之前不是我们这一伙的,要想加入我们,你得证明你要忠诚于我们,不能背叛才行。
现在想想,年轻可真无知,年轻也真好。
(2012年的我们)
没想到,我们再次联系就是很多年后了,是因为她又出国了,她成功申请到了纽约大学。我一直觉得她很适合国外的文化,坦诚、直接、很真实,我本以为她接下来都会一直在国外工作生活,后来才知道她毕业之后去了香港,最后还是因为我们大一的时候留下了很多一起奋斗的美好回忆,回到了北京。
嗯,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但直到这个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再联系上,也没有微信。直到我们在北京阳光100偶遇了。
当时我在阳光100在做一档节目,她来阳光100找她的一个做NGO的朋友,我们俩见到之后,一起喊了一个瞬间高了10倍分贝的“啊~~~”之后,立马跑到一个角落,感叹“这也太巧了!你怎么在这!”
那次偶遇之后,我们更新了彼此的动态,她在搞金融,是那种典型的投行的OL,不变的依然是爽朗的笑声和随性的打扮。
结果没想到,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竟然又在国贸偶遇了,索性我俩说,得,甩还甩不掉了,走吧,咱俩再聊会吧,然后走着走着,我们就偶遇了王建国(吐槽大会),我们俩都贼喜欢他,还上前去要微信,结果人家没有给,但我们俩乐的跟小时候排练舞蹈的时候乐的一样。
这几年,我们联系得就频繁多了,去三里屯吃一家汉堡包的店,去芳草地吃甜品,几次约要去日坛医院跑步都没有约成,去她家遛狗,去酒吧喝酒。我跟她分享我的感情、工作,她跟我说公司的尔虞我诈、她和小鲜肉的故事。
但是这几年,她也经历了人生最大的坎坷,如果换作是我,我不认为我能扛过。最难的时候,她说,有的时候我把自己的精神调整好了,但是身体却会不受控,你能感受到你的心脏闭上了。
我能理解她所经历的一切,我觉得要是我,我肯定会坍塌,但是她选择一个人承受,一个人走出来。
但正如小时候的她,不会因为出国这么洋气的事情而骄傲一样,遇到致命的打击,她也只是轻描淡写,绝不声张。
几年前她从上家公司离职的时候,我问她未来她想做什么,她回答说,我就是想通过我做的事情,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
这特别像是她说出来的话,因为这就是她,简单、纯洁、清澈、独立。没在工作的几年,她每天早上6点半起床,然后去做一个小时的瑜伽,白天找一个咖啡厅学习看书,晚上10点半睡觉,在被动地等待命运的审判的同时,也努力主动地去调试自己的精神和身体,她总说“意念大法好”,要给自己积极的意念。
我问她最近的打算,她有说一些想法,我说很好啊,那去做就好了。她会说,等我最近把《史记》听完的。她在听讲解《史记》的课。
我知道,她还在慢慢调试她的状态。
她在等待有一天,她不再感受到心脏的突然闭合,血液的超加速流动,然后,她会在做真正想做的事情的路上,遇到一个温柔乡,但也不妨碍她仍然拥有自由的灵魂。
拍个照片都要这么解放天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