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义杯”第五届《中国最美游记》入围作品:惊魂“黑风口”II余泽文（吉林省）
☆惊魂“黑风口”☆
☆余泽文（吉林省）
长白山是我心中的一座圣山，先后光顾过三次，心得各异，但最惊魂动魄的还是第一次，至今余悸跌宕，难以抚平。
记得那年是在小平同志视察东北登上长白山不久，我等一行八人分乘两辆越野车，直扑二道白河，同车的还有阿丽、阿香两位妹子，不尊称姓名了，统称阿妹吧。那次是林场的朋友邀请，盛情难却。九月初的长白山脉层林尽染，一路五谷丰登的景色及那气象万千的林海掠窗而过，阳光明媚，心情爽朗，谈笑风生。阿丽、阿香也是初次去长白山，好奇、烂漫，不乏天真，念念不忘要在野花坡留影。司机老李，40多岁，驾龄已有20多年，经验丰富，长白山已去过多次，谙知气候、地理、风俗。他告诫我们说：“不要高兴得太早，现在登天池有些晚了，最好的季节在7月初至8月中旬，高山气象，天有不测风云，瞬息万变，遇上冰雪云雾，天池都看不见，现在山顶温度已在冰点之下，要多穿保暖的衣物。最令人胆寒的是上山的盘旋道几十道湾，狭窄险峻，好在小平同志上山时路面做了一些修整，路况好了一些，以前车人滚下山崖的事时有发生，路过时还能看到残骸。”两位妹子脸色有些变了，惊骇。老李见她们有些紧张，话题一转，讲起了天池来历的传说，绘声绘色：“据说天池原是太白金星的一面宝镜，王母娘娘有两个花容月貌的女儿，难辨姐俩谁更美，在一次蟠桃会上，太白金星掏出宝镜说，只要用它一照，就能看出谁更美，小女儿先接过镜子一看，便羞涩地递给了姐姐，姐姐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越看觉得自己不漂亮。这时宝镜说话了：‘我看妹妹更漂亮，’姐姐一气之下，把宝镜抛向瑶池，落到人间变成了天池。”故事很生动，我逗两位妹子：“你俩觉得谁更漂亮。”阿丽说：“你有太白宝镜吗？不然给我们照一照。”我回答说：“还是别照了，你俩都漂亮，我给你们比美，要是其中一个跳入天池，2000米高度，我怎么英雄救美？”大家嘻笑，轻松了许多，其实两位妹子真的很美，阿丽淡淡的酒窝很迷人，阿香浓浓的大眼欲勾魂，都在如花似月之间，只是本哥的宠爱与包容，她们才斗胆敢于在这个季节登长白主峰。
晚间下榻在二道白河某宾馆，一天近十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早已疲倦，晚餐洗漱后，早早进入梦乡。此处离北坡景区还有30公里路程。
次日清晨，晴空万里，驱车穿越在美人松竞相争俏的林莽，那种壮美、深穹让你明显感到已置身长白腹地了，八点一刻赶到了北坡入口处。那时景区管理还不够严格，允许自驾车上山，现在不同了，一律换乘景区专置登山车辆以保证安全。进入景区，海拔500米之下平坦通途，美丽多姿的黄花松张着笑脸迎接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它的脚下是绵延的沼泽甸子，不要轻易进去吆，深陷就难以自拔。随着高度不断爬升，道路越发险峻，温差越发明显，不同气候带植被交替变换。主峰中段，大约在海拔500—1500米之间就是著名的北温带针阔叶林海，真正意义上的原始森林，针叶林包括笔直高大的红松、沙冷杉、红皮云杉等名贵树种，有的树龄高达几百年。阔叶林包括康椴、紫椴、水曲柳、色木、枫桦、山杨等。身临其境，无不感叹长白宝库为人类保留的稀有珍贵资源，其独特的林海峰貌也堪称世界之最。再往上就是成片的白桦林了，此处标牌显示海拔1800米，阴坡树荫下积雪终年不化，树是白的、大地是白的、云是白的，银白世界似乎是太白金星埋下的伏笔，白桦林在寒风中有节奏地哗哗作响，像圆舞曲让肃静的林海不再寂寞。车在悬崖峭壁边盘旋而上，不觉中开到云雾之上，只见脚下云雾翻腾，时而似骏马、时而似驼峰、时而似雄鸡、时而似苍龙，奇峰林海在云下若隐若现。有诗曰：云涛潋滟晴方好，林海空濛峰亦奇。司机老李说：“此处海拔近2000米，大气压所致，这是常见的景象。”高处不胜寒，我们每人都披上了从山下服务区租用的棉军大衣。
前方地势开阔，忽如一夜春风来，缓坡上漫山遍野百花争艳，这就是著名的高山花园野花坡。大家纷纷跳下车来，欣赏这春日般的温馨，透吸百花的清香。阿丽、阿香甩掉棉大衣，摆出各种俏丽的姿势留下倩影，绽开的笑容验证了心底的满足和美感。我爱雍容华贵的杜鹃、红衣少女般的百合，婀娜多姿洁白的罂粟，还有那众多叫不上名字的小花，更赞叹高寒地带的“她们”竟如此般坚毅顽强的生命力，奉献给人间瑰丽灿烂的美。
进入高原荒漠冻土苔原带，再也不见其他生命植被。急弯拐过山脚，左后侧是陡坡深渊，这里也是北坡最为险要的路段，右边是不老峰尾端与观景台交汇处，一条似张开大嘴的u字形豁口镶嵌在悬崖峭壁之间，巨石上醒目刻有“黑风口”涂黑字样，阴森森，令人陡然胆寒。在此观景台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观看天池、瀑布、长白峡谷和岩溶峰貌。把车停在路边斜坡（没有平缓的地方），我们拾阶而上，向观景台顶端攀登。此时一群白腰雨燕在头上盘旋一阵，匆匆飞回崖壁上的巢穴。老李大喊一声：“不好，要变天了，马上下山。”老李经验丰富，知道雨燕归巢，是大风雪的前兆，幸亏走得不远，拉着两位妹子的手飞快地跑回车里。高寒气象，果然天有不测风云，说时迟，那时快，刚才还晴朗的天际，忽然间大块乌云从峡谷那边翻滚着压过来，雷霆万钧，如虎狼咆哮，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从黑风口吹过来的狂风迅猛强劲，如同巨大的鼓风机在加足马力，u字形黑洞洞的大嘴飞沙走石，气吞万马千军，要不是我们跑得快，此刻早已被推进悬崖深渊或卷进黑洞。坐在车里感到整个车身都在震颤，大风雪夹着冰雹拍打在车窗上，令人胆颤心惊，两位妹子吓得伸出舌头，拽住我的臂膀龟缩在一起，我也后怕，好心好意带着两位妹妹看世界，万一出了事，如何向上帝交代。四周一片漆黑，一声炸雷巨响，山崩地裂，这是狂风劈断悬崖掉进峡谷的巨响。打开车大灯，灯光在倒退，司机老李又喊：“赶紧下车，车在下滑。”没有垫车轮的东西，急中生智，老李迅速脱掉棉大衣卷成枕头状塞在车轮下，我也学着把这边车轮垫上，车停止了下滑，此处离悬崖不足一米远了，好险哪，差点儿车毁人亡！原因是风雪落地结成薄冰，车又停在斜坡，那声炸雷震得车体下滑。我和老李用锤子钢钎把薄冰砸掉，前轮处又铺上一件棉大衣。老李说 ：“此处不宜久停，再有山崩就无法控制了，你们都别上车，蹲着抱成一团，我起车冲过去。”老李沉着地启动车辆，轻轻一脚油门，后轮原地打滑，前轮抓地，再加力油门，车冲出去了，在前方平缓处停下来，我捏了一把汗，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等三人心底里感谢老李，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两次让大家遇难呈祥。切记：“出门有个好车，不如有个好司机。”回到车内，打开热风，温馨如家，惊魂动魄，余惊未消，不知两位妹子激动还是后怕掉下了眼泪，好在还理智，说了好多温馨的话，感谢她们心中的李哥。更令人惊讶的是，停在三十米远开外前车的朋友对后车刚才发生的惊险一幕竟然一无所知，是啊！当时天昏地暗，狂风呼啸，风雪交加，能见度接近于零，难怪他们听不到看不见，权当是一次生命的演习吧 。两小时后，风雪停息，但云雾未散而且云层很厚，天公不作美，看来难见晴日了。此地离主峰不远了，“黑风口”三个大字已清晰可见，像躲避瘟神一样，再也不敢张望那u字形的豁口，越野车在刚刚铺上瑞雪的山路上艰难地爬行。
长白主峰，一个巨大的火山锥体，真正意义上的主峰在朝方一侧的将军峰，海拔2750 米。与同伴手牵手蹒跚地登上峰顶。此刻，站在海拔近2700米的东北亚之巅，一览众山小，无限风光在险峰，虽云雾蔽日，细雨蒙蒙，依然可见莽莽林海如波涛之澎湃，十六峰峦昂首林立云霄之间，护卫着宝镜般的天池，云雾缭绕看不到深潭的真容，云层张开的瞬间也偶见镜子般大小的湖面，清澈澈、亮晶晶，如少女般的羞涩，忽而又被遮掩。两位妹子一扫心底的阴霾，流连于这壮观的景色，忙于拍照留影，战胜“黑妖”的豪迈跃然眉梢，我心抚平。天公保留悬念，让我们看不到世界最大火山口湖的全貌，但也别有一番洞天。我感慨，萌生诗意：
天池少女
长白傲居天下雄，十六罗汉戈戟峰。
太白宝镜挥泪时，少女羞涩雾霭中。
1597年8月26日，明万历二十五年，长白火山第一次喷发，有史料记载：“放炮之声，仰见到烟气张天，大如数楼之石，随烟折出，飞过大山后不知去向。”站在原始的爆点，我感叹大自然无以伦比的能量，试想，百万吨级核弹的威力能制造出纵深2000余米，方圆9.8平方公里的巨坑吗？人类在大自然面前自愧渺小，其本身就是第四季冰川的产物，因为从那时起生命才得以繁衍。几百年的变迁，在这圣山沃土上创造出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金代文人赵秉文在长诗“长百行”中感叹：“前年北骑瞰中原，准以长城如削铁。群家兄弟真连璧，胸中十万森戈戢。”这是金人侠长白雄风铁蹄扬鞭，更有努尔哈赤率领十六路大军逐鹿沙场，南征北战，所向披靡，传说十六路首领就是长白十六峰的化身，因此，长白山也被拜祭为满族文化的发源地。
很遗憾，冒着生命危险登上主峰，还未见天池真容，但终究我们收获了圣山之巅的气势磅礡与不朽的神灵。不再等天公恩赐的笑脸，匆匆下山。途经“黑风口，”似乎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屏障背后亦能感觉到它的恐怖与狰狞。
回到山下，取道领略了“银河落下千堆雪，瀑布飞流万缕烟”的长白瀑布。“玄武之魂珍珠潭，绿波涟漪升紫云”的温泉群。还有那“遥穹深壑三千尺，莽莽青涛虎啸声”的地下森林，长白行皆大收官。
返吉回城后，某日阿丽、阿香请我吃酒，笑谈长白行的感慨，说没有看到天池全景，约我明年再去。我诙谐地说：“黑风口遇险，你俩都掉下了忏悔的泪，再跟我去就买人身保险吧！”她俩也不示弱：“有哥保佑，苍天有眼，你就是护花使者，我们不怕。”是啊！遗憾产生动力，瑕疵遮不住阳光，巍峨长白雄居东北亚之巅，永远是家乡人的骄傲，后来人崇尚神圣，积蓄力量，千年积雪为青松，再上人间第一峰。
作者简介
余泽文 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足迹》、《莽莽森林虎啸声》文集，《足迹》被吉林市档案馆和吉林市博物馆白山书院收藏并颁发荣誉证书，有关论文、时评、散文曾在国家、省、市级刊物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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