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草原

草原

文/意思

猎人松开缰绳,双手端枪,右眼紧闭,左眼的光,箭镞一样,盯紧苍狼;藏青马鬃毛扎起,四蹄生风;苍狼腰身擦地,仓惶疾驰——剪子河就在前面了,“看你往哪跑,近点,再近点”——猎人心里嘀咕着——猎人食指慢慢扣动扳机——单夹袍里的手机“叮铃铃”响了,猎人一走神——“轰”——“洋炮”也几乎同时响了,猎人知道,枪打偏了——“该死的铃声!”,猎人诅咒了一句,眼见苍狼在一团慢慢飘散的硝烟中狼狈地逃走了。猎人掏出手机,是老婆其其格的,打开,是其其格撕心裂肺的哭喊:“快去接麻婆婆,我要生了……”猎人乐了,说:“我不关机,你要痛的厉害,就喊吧,我马上去接麻婆婆!”猎人调转马头,双脚一磕马肚,“驾!”,藏青马风一样向望不断草原疾去……
剪子河真像一把剪刀将草原剪成俩断:东,叫望不断草原,绿缎子样伸展远方;西,叫一线天峡谷,怪石嶙峋,谷深壁仞。
冲出浓烈的硝烟后,苍狼驻足河边,晚霞在河里洗澡,溅起片片金光;苍狼蹲下来,左后腿有滴滴的血流出,是中了猎人的散弹,但还是幸运地逃出了可怕的枪口——西北风习习吹来,还是那膻腥气味顺风钻进苍狼的嗅觉,整个身体立即精神抖擞,便趟进河里,游到对岸——抖了抖湿漉漉的皮毛,感觉那膻腥味就在不远处,心中窃喜,崽子们终于有吃的了——三天了,苍狼在草原搜寻,终于嗅到一股股膻腥味,那是山羊的味道,就在它向猎物搜捕时,猎人却在背后追击它,并被“轰”地掀个趔趄,险些丧命。
眸子里的蒙古包云朵般的矗立着,那是麻婆婆的家;手机里的其其格不断地“啊啊”叫着,催促着;猎人紫铜色的脸膛盈满了焦急,还有兴奋,嘴里“驾驾!”着;斜跨的“洋炮”拍打着肋骨,一股一股的疼——“快到了,快到了,其其格啊,挺住,挺住!”藏青马像平飞的箭,射向蒙古包——终于到了,猎人头冒热气,藏青马鬃毛漉漉,晃动着头颅,“扑噜噜”地打着响鼻;猎人钻进蒙古包将麻婆婆扶出,安稳在马背上,猎人一跃,一抖缰绳,“驾!”——马蹄踏碎夕阳的余晖,继续向望不断草原尽头疾去……
那膻腥气味越来越浓了,苍狼看见在一从红柳旁,一大一小两只山羊在啃草,它们是“母女”,都全然不知危险已悄悄袭来。苍狼放慢脚步,慎步逶迤,轻轻地靠近——“嗖!”地一跃,苍狼已叼住女儿的脖颈,老山羊疯了般与苍狼搏斗,头顶、嘴咬——小山羊终于挣脱苍狼的撕咬,叫唤几声,逃走了。老山羊也不与苍狼缠斗,吸引苍狼向一线天峡谷玩命般地逃窜;苍狼在后面紧紧追逐……筋疲力尽的老山羊到了峡谷边,万丈深渊阻挡了她生命的逃亡,惊恐的眼里是苍狼长长的血红的舌头;她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峡谷,然后,平静地眺望远方,望不见小山羊了,欣慰了,蔑视地瞟了瞟苍狼,然后纵身一跃,像一枚雪花优美地飘落下去;苍狼站在峡谷边,许久后,仰头冲天空发出“欧——”的吼叫……
“你到哪了?疼死我了啊……”其其格仍然撕心裂肺地喊叫着。“快到家了、快到家了……”猎人双脚不断地击打着藏青马的腹肚,藏青马四蹄“得得”,扬起股股灰尘,猎人棕色的腰带在空中乱舞,飘打着麻婆婆的脸,麻婆婆问:“其其格,喜欢吃啥?”“酸的。”猎人不扭头地回答。“酸儿辣女,你要得个儿子呢!”“是吗?”“是的!”“麻婆婆,你一辈子接了多少生?”“哪能记得了,你和你爸爸也都是我接的呢!”猎人兴奋地“嗷嗷”叫着,藏青马在草皮上飞奔着——猎人的眼里倏然有一团火在飘动,是一只火狐狸被马惊起,正一瘸一拐地逃向远方;猎人取下“洋炮”,却又放回,冲奔跑的狐狸喊道:“哈哈,我要得儿子了,饶了你一命!”藏青马向几座炊烟飘荡的蒙古包狂奔——火狐狸意识到没有了危险,便站住了,坐在后腿上,悠然地望着远去的猎人的背影,这个猎人,火狐狸认得,就是半年前打断自己右腿的那个蒙古汉子,庆幸的是,今天猎人放过了自己——火狐狸的眼睛懵懂地眨巴着。
夕阳骑在峡谷的脊背上,像喝醉了酒的汉子,俯瞰着浩荡的草原——落日把草原交给了夜色,草原就睡意朦胧了,四处就响起了“唧唧”、“呱呱”、“咕咕”、“窸窸窣窣”的各种虫鸣,催眠曲般,催得草原渐渐的沉睡了。
旭日东升,草原醒了。
峡谷底,老山羊躺在污血中,蚊蝇们“嗡嗡”地饕餮着;深邃的天空盘旋着几只白色的秃鹫,一会儿俯冲,一会儿拉升,它们巡查着,更盼望着老山羊快速地腐朽再腐朽;狼窝里,三只青灰色小狼偎在苍狼的怀里,吮吸着苍狼干瘪的乳头,苍狼的眼里满是怜爱;一缕光明从狼窝的顶端射进来,苍狼慢慢地走向光明的出口,那便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了,那里终会有食物的;剪子河边,小山羊渴望着一线天峡谷,母亲成为了永恒的记忆,以后,它也会成长为一个母亲的;淡蓝色的炊烟在蒙古包的上空袅袅着,倏然,“哇!”的一声啼哭,嘹亮了草原,猎人拎着“洋炮”走出蒙古包,望许久朝霞映照下的草原,“啊——嘿——!”一声,手使劲儿一抡,“咔吧!”——那杆祖传的“洋炮”在石头上断了两截,颓废了……

作者简介

意思(王喜明),系吉林省作协会员,中国石油作协会员,曾在《小说家》、《百花园》、《小小说选刊》、台湾《中国时报》、新加坡《文学半年刊》、《微型小说季刊》、《地火》、《小说报》等省级以上报刊发表小说数十篇。因生存,曾搁笔25年,今闲赋在家,重拾文学梦,读书、练笔,虚心学习文学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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