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调查 ｜ 菜场、超级物种、清美鲜食等部分商品溯源系统“虚设”
近日，长三角区域一体化食品安全信息追溯平台在上海启动，上海、南京、无锡、杭州、宁波、合肥六大城市成为首批追溯试点，猪肉、大豆油、粳米（包装）、冷鲜鸡（包装）、豇豆、番茄、土豆、冬瓜、辣椒、婴幼儿配方乳粉等6大类10个品种，将在2020年实现追溯覆盖率和上传率100%，构建从田间到餐桌完整的追溯链条。
如今，距离2020年只有10天，上海现在的食品溯源情况如何？1年后，建立统一的长三角食品安全信息追溯团体标准的目标，能否顺利完成？
《IT时报》记者走访沪上多家菜场、超市后发现，尽管食品溯源行动已开展多年，但溯源信息不准确、溯源条码形同虚设、溯源系统半途而废等现象并不鲜见。业内人士表示，由于国家目前对农产品溯源尚无统一标准，建立统一追溯平台，要先从整治乱象开始。
菜场
消失的溯源查询机
12月18日，《IT时报》记者来到位于上海市的某标准化菜场。根据《上海市标准化菜市场追溯系统运行管理办法》，标准化菜市场管理者与销售猪肉、牛肉、蔬菜、水产、粮食等商品的摊位经营者签订经营合同时，应将追溯系统使用要求相关条款加入合同。
然而，除一家禽类摊位外，所有摊位均无可供消费者扫描的溯源二维码。
“我们每天会向菜场办公室提供进货单和检疫证明。”一位肉类摊主拿出上海市肉类蔬菜流通服务卡（以下简称IC卡）说。但当记者询问蔬菜和河海鲜摊主时，他们表示，“没有溯源系统。我们是从上海批发市场进货的，再往上就不清楚了。”
《IT时报》记者来到菜场办公室，墙上挂满了“农贸市场经营管理服务部进货单”，包括肉、禽、蛋、半成品、副食品和调味品，标有食品厂商和到货日期，肉、禽类产品配有动物检疫合格证明，包括生产单位、承运人、生产地动物卫生监督所、目的地动物卫生监督检查站等信息，可通过检疫证明编号到中国动物疫病预防控制中心网站查询。
“销售屠宰类动物，要求必须有单据。”一位动物卫生监督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除了纸质进货单，我们每天还会通过IC卡同步电脑信息。” 菜场经理说。
不过，蔬菜、水产类进货单缺失。“蔬菜和水产品管理比较困难，摊主进货时就没有进货单。”菜场经理告诉记者，“不过，区商委会委托检测公司每天对产品进行抽检，包括5种蔬菜和1个其他品类（水产水样、大米、面粉、粉丝）。检测结果每天会在菜场大屏幕公示。”
那么，消费者能否看到菜品的溯源信息呢？
“前两年市商委试点过溯源查询机，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撤走了。”经理说。记者翻阅相关报道，发现2016年有一篇《上海600家菜场将设立食品安全信息查询系统》的报道，市民可通过“食品安全信息查询系统”触摸屏查询机， 查到“溯源查询”“价格查询”“便民服务”“品牌消费指南”“信息互动”及“定点查询”等信息。
此外，《上海市标准化菜市场追溯系统运行管理办法》还指出，标准化菜市场管理者应督促摊位经营者正确使用、保管追溯系统打印终端机（标签电子秤），了解销售凭证打印情况。
但据记者在该菜场观察，消费者在买菜、买肉时，卖家并不会打印小票。
超市
超级物种App溯源不可用
与菜场相比，盒马鲜生、沃尔玛、爱森优选、清美鲜食、超级物种等超市的购物清单和外包装上的标签贴，都比较完善。但也只有少数品牌的小包装生鲜才有溯源二维码，产品覆盖率低。
在盒马鲜生门店，河鲜、冰鲜海鲜、包装水果、部分小包装蔬菜和肉禽类都具备溯源功能。用盒马App扫描货架上商品标签的溯源二维码，或扫描商品包装上张贴的二维码/条形码，二者信息一致。
沃尔玛有3类生鲜产品可以溯源。一是沃尔玛可溯源包装蔬菜品牌“沃集鲜”蔬菜（该门店全部由江苏景瑞农业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生产），二是由泰森华东食品发展有限公司生产的鸡肉加工产品，三是部分冰鲜海鱼。
“沃集鲜”是为数不多的蔬菜类溯源产品。扫描包装上的二维码，会进入“上海市经济作物质量安全信息追溯平台”，内有“采摘日期”和“上市日期”，信息很准确。泰森的产品追溯需输入产品包装盒上的“安心码”，也有最新日期的出厂检验报告。但冰鲜海鱼品牌较多，溯源系统里的内容也参差不齐。
在爱森优选门店，同样只有泰森鸡肉和两款鸽肉可以溯源，而爱森最主要的猪肉产品，并无任何溯源标识。
在清美鲜食，只有两款内酯豆腐的包装盒上印有溯源二维码。然而，当记者扫码时，却发现界面无法打开。清美客服表示，溯源二维码是根据监管要求提供，无法打开是因为系统升级。随后，记者至上海市食品安全信息追溯平台，输入商品条形码，系统能够找到该商品的名称，但当记者按包装输入生产日期和购买门店时，却显示没有搜索结果。
超级物种是永辉云创旗下的“高端超市+生鲜餐饮”品牌。记者来到超级物种BFC外滩中心店和世纪大都会店，用App对生鲜食品和货架标签上的二维码/条形码扫码，虽然App里显示“溯源”字样，但进一步点开却显示“此商品暂时没有追溯信息”。
世纪大都会店负责人对此表示不清楚原因，BFC外滩中心店负责人称，“信息是给监管部门看的”。此后，记者多次致电永辉生活客服询问原因，截至记者发稿，仍未收到任何回复。
部分系统形同虚设
工信部数据显示，2011-2017年，我国食品溯源系统产量从35套增至330套，食品溯源投资规模从1.04亿元增至10.1亿元，均增长近10倍。
通常情况，溯源系统由企业自建，或者是行业协会或第三方机构提供，但从记者实际调查结果来看，现有的食品溯源系统运营成效，离令人满意尚有较远距离。
沃尔玛销售的冰鲜鱼——宁德金盛水产有限公司三都港黄花鱼，溯源系统由公司提供，溯源报告信息只有产品和公司名称，并无生产日期，并附有一份今年1月冷冻袋装鱼的检测报告。但是，冰鲜鱼和冷冻袋装鱼的保质期完全不同，前者只有一周左右，后者却有12-18个月。
上述标准化菜场里的唯一禽类生产商上海旺园食品有限公司，销售鸡、鸭、鸽等产品。每只家禽的脚上都挂着一个溯源标签，印着不同编号的身份码和防伪码。
扫描后发现，这家企业的溯源系统由浙江天演维真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提供，可不管是鸡、鸭还是鸽，扫描溯源码之后看到的检验检测报告，只有老母鸡、童子鸡、乌骨鸡三个品种。对此，其客服人员表示，他们对鸡、鸭都做检测，但记者在溯源信息中却并没有看到鸭类的检测报告。
哪怕“溯源鼻祖”盒马鲜生，溯源系统也并非完美。其一，由于货架商品标签固定，盒马鲜生无法溯源产品的批次和生产日期。此外，盒马鲜生仅能追溯商品产地和供货单位名称，对于进口食品，原产地单位和中间流程无法追溯。比如899元/只的俄罗斯帝王蟹，仅能查询到产地为俄罗斯，供货单位为上海敬鲜贸易有限公司，但是对于其中间流程，依然无法追溯。
一位前农产品追溯系统公司的员工告诉《IT时报》记者，他们在帮助农民填写溯源信息的过程中，发现许多人并不会操作电子设备，有的施肥、用药等信息，是由工作人员随便勾选的。
为何农产品生鲜溯源难，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表示，农产品溯源，国家还没有统一的标准。整个溯源体系存在杂乱无章，良莠不齐，鱼目混珠的情况，这对中国农产品溯源的规范化、品牌化、权威化造成很大的影响。
朱丹蓬认为，溯源乱象归根结底是利益问题。企业自制的溯源系统，会根据自己的产品量身定制；行业协会和第三方机构提供的溯源系统，有时也会按照企业需求来定制，这就不具备客观性和规范性。由于国家对溯源并不具备统一出口，溯源乱象短时间内难以根治。他呼吁，国家要尽快成立相关机构，匹配食品溯源产业端和消费端的诉求。
作者／钱奕昀
编辑／挨踢妹
图像／IT时报
来源／《IT时报》公众号vit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