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儿时的年味儿
中国年
恭喜发财,万事如意
“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过了腊八就是年,这句话说的没错,一进腊月门儿,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便开始忙碌和兴奋起来,年的滋味儿也便浓郁起来。这种“滋味”不只是美食上的味觉,更多的是人们心情的放松、思乡的迫切。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借着过大年的机会,休憩一下身心,与亲朋好友聚聚增加一下感情,互相品尝一下厨艺,实为中国百姓之特有的乐事了。
要说过年,最兴奋的就是孩子们了。大人们忙着打扫卫生、准备年货,而孩子们只顾着无忧无虑地玩耍。我记得小的时候,过了腊八节学校就准备考试放假了。一放假,我们便像飞出笼子的小鸟,在胡同巷子里捉迷藏、放鞭炮、跳皮筋,在门口水湾里溜冰、打陀螺。玩得最高兴的时候,管它什么寒冷饥饿,都统统抛到九霄云外了。
放鞭炮是我们男孩子寒假中不可缺少的娱乐活动。尤其是年前的那几天,几乎每个男孩子口袋中满满的全是鞭炮。三五个小伙伴相约到空地上,比赛放鞭炮,看看谁的鞭炮最响。胆大的把鞭炮拿在手里,点起来扔出去。胆小的则把鞭芯子捻开,把芯子燃烧的时间延长,好给自己留下迅速离开的时间。我就属于胆小的,每次都把鞭芯子捻开,点的时候半蹲着,身子撤得老远,一只手拿着香去点燃,另一只手捂着耳朵,有种点着了就迅速跑开的架势。往往越是害怕越是三番五次地点不着。虽然胆小得很,但只要听到“啪”得一声巨响,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我们几个小伙伴是很调皮的,放鞭炮经常变着花样的放。有时放在树杈上点燃;有时放在一堆杂草上,通过点燃杂草来引燃鞭炮;还有时装在一个瓶子里,把瓶子炸得粉碎。最调皮的一次是我们把鞭炮插在一位邻居家的牛粪堆上。以前在农村,农民都会把牛粪积攒起来当肥料施在田地里。每年冬天,几乎每家每户的院门外都会有一大堆牛粪,为了保存牛粪中的养料,每堆牛粪上都会被人们用泥糊起来。我们几个把鞭炮插在牛粪堆上,领头者喊一声“预备”,我们就同时去点燃各自的鞭炮。当鞭炮响过后,牛粪堆上就出现了大小、形状不一的窟窿。此时此刻,我们几个小伙伴便站在那里指着窟窿哈哈大笑。当牛粪堆主人听到鞭炮声和笑声时,便跑出来吆喝着要打我们屁股。我们便一边做鬼脸,一边四处逃散。他见我们四处逃散,不知道往哪边追好,又看看牛粪堆上的窟窿,自己也笑出了声,嘟囔了一句“这帮调皮孩子”,便回家去了。
除夕这天要挂起红红的灯笼,贴上喜庆的对联,此时也是我们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刻。我们家乡除了贴春联以外,还贴一种被称作“萝卜钱”的装饰品。“萝卜钱”一般用红纸或彩纸剪刻而成,呈长方形,镂空的背饰有方孔钱纹、万字纹等,是传统的春节门楣吉祥饰物。每次贴萝卜钱,我都会抢着去做。椅子上放一个板凳,然后在大人的搀扶下哆哆嗦嗦地爬上去。因为战战兢兢,所以有时候贴得歪歪斜斜。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不是喜欢贴“萝卜钱”,而是为了体验爬高的感觉。
贴完春联,女人们便开始准备包饺子,而男人们则忙着在屋内挂起“家堂”(又称轴子,上面写着逝去的祖先名讳),家堂面前的桌子上放上八个碟子八个碗、八双筷子,盘子和碗里摆上鸡、鱼、肉、馍馍、烟酒等供品,准备请“老爷老奶(方言念nia)”回家过年。这些物品准备停当以后,男性家人便按照长先幼后的顺序排成队拿着香到村外,冲着祖墓方向鞠躬祭拜。最前面的长者边鞠躬边说:“老爷老奶回家过年了。”这样说三遍以后,便将带去的鞭炮燃放,然后再按照来时的队伍返回家中。回到家以后,将香插在香炉里,算是将逝去的祖先请到了家中,然后男女老少向祖先行磕头大礼。直到初一上午,晚辈们都来给祖先磕完头后,才把老爷老奶送走。这些现代人看起来觉得是迷信的东西,其实是我们最原始的一种感恩方式,是让我们对祖先有所敬畏、怀念和感恩。
请来祖先以后,女人们便到厨房煮饺子去了,男性家人们便去院门外“叫吕妈娘”(我们家乡的人老百姓方言发音称“叫驴马骡”)去了。“叫吕妈娘”一般都是由年长的抓一把豆秸到院门外点燃,年轻的同时在一边燃放鞭炮。年长者点燃豆秸时,口中会说“驴马骡,驴马骡,银子钱往家驼。白闺女黑小子,都来俺家里穿袄子”,还有的在说完这一句后再加上“大葫芦棒,小葫芦棒,银子钱往家扛;大葫芦头,小葫芦头,银子钱往家流”,完成这些程序以后,会在大门口横放一根棍子,俗称“拦门棍”,意思就是把叫到家的钱财拦在大门以里不要外流。
“叫吕妈娘”应该是博兴及附近一带特有的习俗,相传与吕洞宾常来“博兴韩氏酒垆”喝酒有关系。相传北宋宣和年间,博兴县城内有一处叫“韩氏酒垆”的酒店,神仙吕洞宾常在此饮酒,并在屋内墙壁上写下“吕岩独酌,洞滨宣和壬寅六月书。”有一年除夕,大雪飘飘,天色渐晚,吕洞宾饮完酒后,决意要试探一下当今的人心。于是,化作一位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穿着破旧的老妈妈,假意要留宿别人家中。很多户人家觉得除夕佳节留宿一位乞丐不吉利,都把她推出来了。唯独村东头一户贫苦人家留宿了她,还把家中仅有的一床被子让给她盖。第二天,这户人家发现老妈妈早已不见了踪影,但她睡过的地方有一大堆金子,用过的拐杖横在大门口。后来,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人们都在自己家门口“叫吕妈”到家里过年,祈求来年发大财,于是这个习俗也便流传了下来。千百年来,可能由于发音不准或者其他原因,“叫吕妈娘”在我们家乡演变成了叫“驴马骡”。
大年初一,人们穿上新衣服,三五成群的互相串门拜年,晚辈的要给长辈的行磕头礼,互相问“过年好”,关系比较亲近的长辈还要给晚辈“压岁钱”。压岁钱不在多少,而在于长辈对晚辈的一种心意,期盼小辈们健康快乐地成长。拜完年后,人们便开始走亲戚了。在博兴县,小清河以北地区年初一就开始走亲戚,而小清河以南地区年初二才开始走亲戚。在我们家乡,年初一走姥姥家,年初二开始走姑家、姨家。那时候,物质匮乏,不像现在一样走亲戚买上一箱奶、一箱酒等物品。我记得小时候,走三五家亲戚提的全是那一个书包,书包里就是那三五包饼干。每走到一家,要把东西给他们留下,他们就夺来夺去得不让留,说是过年不能留东西。就这样,等所有亲戚走完以后,包里的饼干没有见少,只是都被夺碎了。即使这样,人们之间的感情仍然是深厚的,人们的心情也是很快乐的。
一年之计在于春,过完了年的人们开始做起了一年的打算,种地的、做工的、上学的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年的“滋味”也开始在人们的欢乐和忙碌中逐渐淡下来。
时光如流水。现如今,我早已经过了满街乱跑、调皮捣蛋的年龄了,正在往不惑之年奔去。儿时的游戏也不适合我玩耍了,但那时的记忆仍是我最难忘的。只要是三五个好友一相约,温一壶小酒,年的故事、年的快乐立即就会成为我们永远品尝不够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