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战争中清朝落败,与情报战的不给力有直接的关系?
甲午战争,清廷满盘皆输。而且输的不仅仅在战场上!
甲午战争,是清朝与日本的全面比拼和较量,涵盖了政治、经济、外交、军事和社会心理等各个方面。其中情报战,是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很遗憾的是清廷的情报战,从始至终都是不给力的。回望那段历史令人扼腕叹息,给后人留下了深刻而惨痛的教训。
失密的通信,清朝对日始终无机密可言
甲午战争开战前,清朝驻日本公使馆与总理衙门间收发的全部密电都被日本电信课截获破译。而破译密电一事,一直是日本的最高国家机密,仅局限于伊藤博文和陆奥宗光即相关人员知晓。而这个最高机密直到伊藤博文被暗杀的三十年后,才在有限范围内公开。
反观清廷,却一直蒙在鼓里,没有引起应有的警觉和重视。乃至当李鸿章率团来日本谈判时,仍然沿用既有的密码本。
正是当时清廷的大意、短视和愚蠢,使战争全过程日本政府始终准确和及时地掌握清廷对朝鲜的政略、核心决策、作战部署与意图以及和谈割地赔款的底线。因此,日本在出兵朝鲜的时机、兵力和行动路线等都更加精准和有效。乃至于1894年8月1日,两国发布宣战布告的时间都出奇的一致和吻合。
在和谈中,日本密切关注李鸿章与总理衙门间的密电,从而突破了清廷在割地和赔款问题上所能接受的底线,最终清廷酿成了巨大损失。
为什么会这样?这源于之前两国不同的态度和方针。
只看兵力对比,感觉尚可一战。但是如果考虑到战场对日本是“单向透明”的,但战与不战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知彼亦不知己,清军不败天理难容
由于长期的闭关锁国,清政府对外部世界一直缺少本应有的兴趣和关注。相反依然唯我独尊且妄自尊大。官方对外部世界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等方面的对外窗口,仅局限于派遣的公使。同时,在政府机构的设置和军事体系中都没有设立专门的情报机构,以此保证情报信息搜集与获取、评估与分析和应用的专业性和职业化。
另外,实际主持对日决策的李鸿章,也很不应该地极度缺乏相关的理念和决心。纵观整个甲午战局,李鸿章的决策和部署,时而凭借主观经验和臆断,时而固执地依赖偏听偏信,甚至盲目听信部下的瞒报和谎报。这里不妨举两个事例。
事例一:李鸿章低估了日本内阁求战的决心
甲午战争的导火索是1894年2月,全罗道古阜郡首先爆发的、由东学教领袖全瑧准领导的农民暴动。在平乱和缮后的过程中,清日双方多有龃龉和冲突。对于未来的走势,李鸿章却固执地低估了日本求战的决心和意志,他不相信日本决心开战,一如既往地信赖“折冲樽俎”,一心寄希望于列强的斡旋和调和。尽管过程中列强的外交官出于同情和善意,曾多次向其提示战争的危机,可是他依然如故。使得清廷错过了备战的最佳时机,清朝的海陆两军都是以仓促和无备的姿态迎击准备充分的日军的。
反观日本,就在1894年6月4日直隶总督叶志超率领1500名士兵乘坐两艘兵舰赴朝平叛之际,日本内阁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时任日本内阁首相的伊藤博文不无兴奋地对时任枢密院议长的山县有朋说道:
“此次清廷出兵朝鲜,真乃是上天赐予的好机会,天皇陛下的宏愿即将可以变成现实了。”
由此,日本开始了步步紧逼和连环设局,光是对清廷的“绝交信”就写了不只一封。李鸿章的举棋不定和踟蹰犹豫进一步强化和刺激了日本内阁发动战争的野心。
事例二:李鸿章偏信部下的瞒报
日方描绘的平壤之战。谎报战功的叶志超居然统御参战各部。其他将领自然不服,惨败也就同理之中了。
1894年8月1日,清日两国宣战。作为战局的实际主持者李鸿章需要对战局的进程和演变有及时而准确的了解。可就是这一点,李鸿章也做不到。
1894年9月17日的黄海海战中,日本联合舰队击沉清军舰5艘,日方受伤军舰多艘但无沉没。可是战场指挥官丁汝昌发给李鸿章的最初战报却是:
击沉包括吉野号在内的数艘日舰,日本联合舰队已经失去海外作战能力。
为此清廷特授予丁汝昌奖赏以示激励。9月23日,英国远东舰队司令在天津拜访李鸿章,当面告知了战况:日本舰队包括受到重伤的旗舰松岛号一艘未沉,而且全部受伤战舰都已经修复并再次驶入中国近海巡航求战。李鸿章获悉详情震惊不已,表示绝不相信。9月24日,李鸿章下令鸭绿江布防,阻止日军越境内犯,慌忙中备战。此后他多次催促北洋水师出海巡逻。如《李鸿章全集-三》中收录的电稿《寄刘公岛丁提督》所示,李鸿章提出:
若水师至力不能支时,不如出海拼战,即战不胜,或能留铁舰等退往烟台。
却遭到了丁汝昌的坚决反对,从而使得北洋水师继续困守在港内。
日方描绘的黄海海战场景。李鸿章竟然经英国人之口才得知战况,啼笑皆非啊!
谎报战果、隐瞒战情的不只丁汝昌一人。成欢之战后败将叶志超也有谎报和隐瞒的举动。他还因此骗得了2万两的赏银和提督之职。
作为实际决策者,对敌情、我情的掌握竟到如此地步!
在甲午战争中,清廷始终未曾重视情报战,忽略了情报对决策与部署的指引,始终处于被动局面。
知彼为先 把握先机,日军赢在牢牢把握主动权
与清廷形成强烈对照和反差,日方从始至终都高度重视情报战,日本对清廷发动的是一场具有近代特点和烙印的情报战。尽管与现代战争形态相比仍显粗放和粗糙,但足以对大清实现碾压。日本的情报战优势体现在情报网的搭建、专门人才的培养、情报信息的收集、情报的研判分析和利用等等。其结果就是获取了知彼知己所带来的巨大信息优势,从始至终牢牢把握战争的主动权。
日本国立公文书馆、外务省外交史料馆、防卫省防卫研究所等,馆藏甲午战争留下的大量情报文献,其中涉及许多日本情报人员收集的情报资料,以及报刊公开的情报。对此很多学者进行了收集和研究,如宗泽亚在《清日战争》一书中就进行了摘录。我在这里进行了节选,使大家感受一下当时日方所掌握的情报的有效程度和覆盖面:
1894.6.27 井上敏夫海军少佐,中牟田海军军令部长宛,芝罘报告《清兵出兵报告》
近闻清国出兵沸沸扬扬,传李鸿章主战遭总理衙门责之,令李氏受夹板之气,近来喜怒无常。北京政府倾向和平主义之呼声盛上,今后清国战争之决心仍有待观察。
1984.7.2 上海宗方,嶋崎宛,《李氏焦急》
传说李鸿章千方百计设法避免与我国冲突,又曰派遣税务司罗伯特赴朝鲜调停,又曰委托英德两国公使仲裁调停。本日报纸云,清廷决定派遣刘铭传赴朝鲜云云。
1894.7.7 天津派员连日报告:六月二十三四日进京上奏,胜军未动。七月一日李氏命各营加紧操练,李氏不希望开战,今委托俄公使调停。七月六日大沽派员报告,“镇东”“镇北”两舰修缮完毕。船渠注水明日出渠,牙山清兵三四十人搭载“康济号”返回大沽。
1894.9.24 《缴获李鸿章电报》
丁汝昌、龚照玙宛,智力国购入之巡洋快舰,因该国遵守中立原则,或受日本压力拒绝交货。
以上看出,日方的情报对清廷决策、李鸿章动态与决心、清军兵力调动和社会舆论等都有实时地掌握和判断。由此,日方的决策和行动就更加及时和有效。如此一来清军焉能不败?
小川又次,甲午战争前征清大作战计划提出者,日本陆军磨刀待战倡导者,影响日本陆军几十年的战略家。
事实上,早在甲午战争爆发前相当长的时间内,日本军部势力就已经开始了对中方的侦察、情报收集甚至是作战计划的制定。1874年,日本悍然出兵侵犯台湾,就是近代史上日本侵略中国的开始。1879年,日本吞并琉球,改为冲绳县。1884年,趁中法战争之机,又派军舰至台湾基隆港窥伺,收集炮台位置和火力等情报。1885年起,日本开始十年扩军计划。1886年,时任参谋本部长的山县有朋又派部署小川又次再度到中国进行侦察活动。小川回国后写出《讨伐清国策案》,全面提出了所谓的“统治中国之策略”,建议作好发动侵略战争的准备。他还进一步提出了肢解中国的方案。
而且日本的侦察和情报收集活动,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程度,反观清廷,不仅未予以足够重视,甚至为其大开绿灯,客观上提供了种种便利。1893年4月,甲午战争的前一年,日军参谋本部川上操六次长亲自前往朝鲜和中国进行实地侦察,活动范围从朝鲜釜山、仁川、汉城,再到中国的芝罘、天津等地,用了一个月时间对朝鲜和清廷的防务现状进行了情报收集和评估。而李鸿章却视川上操六为座上宾,故技重施想以展示和炫耀自家实力的方式打压对方,客观上向潜在的敌人敞开了秘密。李鸿章的举动被川上一行人提供了各种便利。因此之故,川上一行在天津参观了天津机器局;走访武备学堂;观摩步兵战术操练;登上北塘炮台观看炮兵操演;还利用郊游的名义,对天津周边地形进行了观察。
更令人震惊的是,日本的间谍活动早已经超出了东部沿海的范围,深入到了中国的腹地,甚至是西藏都在其侦察和情报收集的范围。比如,甲午战争爆发时曾发生了轰动一时、被称为“甲午日谍第一案”的石川伍一间谍案。甲午战争爆发几个小时后,日本外交官及侨民乘英籍重庆号船撤离,船停靠在天津港。混乱中,一封日本密函失落,由此暴露出潜藏下来的石川伍一的行迹。1894年8月4日,石川伍一被捕,供出间谍罪行。1894年9月20日在天津被处决。
被清廷处决的石川伍一。此案惊动了光绪。要不是偶然失落的信件,无疑他会潜伏更长时间。
1866年,石川伍一生于日本秋田县,青少年时期就读于标榜“兴亚主义”的兴亚学校专攻中文。1884年,18岁的石川伍一来华,在日本海军大尉曾根俊虎的带领下继续学习汉语,研究中国问题。三年后,日本在华的秘密情报组织——汉口乐善堂。汉口乐善堂是上海乐善堂药店在汉口的分店,日本商人岸田吟香于1878年在上海开设了乐善堂药店,除了经营药品之外,还兼营书籍。在经商的同时,他还不计报酬的为日本搜集情报,为日本浪人和军方间谍提供栖身之地。1886年春天,日本陆军中尉荒尾精秘密来到中国,拜访了岸田吟香。在岸田吟香的鼎力支持下,由荒尾精主持的汉口乐善堂开张营业。实际上,这里成了在华日本间谍聚集的大本营。石川伍一闻讯后赶来加入,并且很快成为了汉口乐善堂的骨干成员之一。
在汉口乐善堂初具规模之后,荒尾精就开展了名为“四百余州探险”的间谍活动,派出间谍深入到中国的山村乡野搜集情报。石川伍一也参与其中,被派到中国的四川地区进行调查。他和同伴绕了四川盆地一大圈,最远甚至到达了西藏东部。途中,他们几次被当地少数民族和官府包围盘问,然而都凭着自己的谎话和机智而化险为夷。调查结束后,石川伍一提交了非常详细的调查报告和他精心绘制的四川地区的精密地图,得到日本方面的高度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