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 老土
老 土
刘玉国
“尿性”是赤峰方言，意喻一个人说话做事幽默点子多，遇到麻烦问题有对策。我们生产队的老土就是这么个人，别看其貌不扬，长一脸麻子，却被大家冠以“尿性人”称号。
一个地方，有老土这么个人，就是一个“活宝”。劳累了休息片刻，如果来上一个笑话，或一个逗人开心的小游戏，就会让人倍感精神振奋，疲劳顿时得到释放。
有人问老土贵姓？他答曰，庄稼人土里生土里来的，就姓个土呗。一次，老土在县城大街上来了尿，找了个旮旯正要解决，不料被街道两个管卫生的女卫生员看见，说他：
“哎，同志，随地小便罚款两元。”
老土急忙把尿憋了回去，系上腰带回答道：
“我没尿尿啊！”
“没尿尿褪裤子干啥？”
“裤带松了我系系。”
听了老土又气人又好笑的辩解，又没有形成事实，两个女卫生员只好怏怏地走了。
老土的尿性儿不仅仅在这一个方面上，还爱好与人玩打赌的游戏。可他与人打赌还挺讲究，从不反悔，因此就有人愿意与他打赌。
有一次，大伙儿正在地里劳动，一个骑毛驴的女子走了过来。老土说，谁敢跟我打赌？我摸那妇女的脚，她还恼不了！俗话说，女人脚，只能看，不能摸，因为女人的脚除了自己丈夫，别的男人不能碰。无故摸女人脚，轻则遭到辱骂，重则脸上“挂花”。
老土话音刚落，绰号愣头青就说：“老土你要是敢去，那女的不蒯你萝卜丝儿，我称二斤馃子给大伙儿吃。”那时，供销社一斤馃子七毛多钱，好年头一个劳动日才合块八角的。不过年不过节不走亲戚，即使嘴再馋也吃不起这昂贵的奢侈品。
大伙儿见老土和愣头青打赌赢馃子，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热闹。
只见老土走出地，二话没说，伸手抓住女子的脚，煞有介事地说：“看看，我说这蹬是铁的，愣头青硬犟是铜的。”那女子见状脸都红了，张了张口正要骂人，听老土这么一说，脸色一下子又晴朗了起来。
有了愣头青这次教训，都知道老土的“厉害”，就很少有人再跟老土玩打赌游戏。但劳动歇息时，大家都感觉少了点什么。即使歇息了也不解乏，就想办法挑逗别人与老土来个打赌游戏，或讲一个逗人开心的嗑。
生产队秋后平地，歇息时大伙正在东扯西拉地闲聊，只见一个抱孩子的妇女走在地边小道上。社员张五就指着妇女给老土说：“都说你尿性儿，你能把这个妇女领进沟里去吗？”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激老土：
“老土啊，别再逞能了，上次那个妇女没有骂你、没揍你，算你走运了，才让愣头青输了馃子！”
听大伙撺掇老土，张五更加来了劲，就说：“老土，你要是敢做，我跟你打两个工的赌！”
大伙儿见张五和老土打赌，也都瞪圆眼睛看老土又出啥花花肠子。
老土跑到妇女跟前，气喘吁吁地说：“大嫂，大嫂，前面放炮呢，快把孩子给我帮你抱上，到沟里避一避。”听老土这么一说，那女人急忙把孩子递给老土，跟着老土大步流星地跑进一条深沟里隐蔽起来。
十多分钟过去，不见炮响。老土说：“咦，炮咋没响呢？是不是'臭’了！”老土出去看了看，掏出自己兜里藏着的几块糖给那孩子，然后，打发她们娘俩赶快走了。
张五是个怕老婆的男人，因打赌输了工分，挨了老婆一顿狗血喷头的骂。本来够倒霉的了，还是有人给他编了顺口溜：“张五啊张五，和老土打赌，输了两天工，老婆气涨肚。”
有了这个顺口溜，不但大人们把它当成话把，孩子们玩耍时还当歌谣挂在嘴边。气得张五发誓再不与人打赌。
老土还有个最拿手的本事，生产队若有个两口子打架、邻里之间闹矛盾、队长管不了、司法难裁决的琐碎事，只要是老土一出面，准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老土在当地小有名气。
老土有个侄子，小名叫土三子，好吃懒做，爱喝酒，手脚也不老实，经常偷鸡摸狗的。社员背地里叫他“贼三”，对他敬而远之。老土作为长辈劝他：“土三啊，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把人性混没了，以后还咋在这地方呆啊。”土三子非但不听，还老大不高兴，背地里说他叔叔的坏话。
一次，土三子酒后动手打了媳妇，媳妇跑回娘家要与他离婚，老丈人一家人也支持女儿。
土三子去丈人家接了几次媳妇，不但次次空手而归，还挨了丈人家大人孩子的一顿数道。
两个多月过去了，土三子有心找老土帮助想个法子，又怕吃了闭门羹，只好借酒消愁。
老土对土三子手脚不老实也恨之入骨，又觉得一个队里住着，还是自家，如果不想办法帮帮他，真的离了婚他这个家就彻底散了。这次让媳妇教育教育他也好，借此改掉他这个小偷小摸的不良习惯。
于是，老土来到土三子家，出主意说：“三子啊，有一个办法能接回你媳妇，就是得弄一车柳条子给你丈人送去。但是有句话得说在前头，媳妇回来了，以前的坏毛病可得改了啊。”
已经山穷水尽，无计可施的土三子虽不明白老土葫芦里卖的啥药，但只好按老土说的准备妥当了。
老土赶车拉着柳条来到土三子老丈人家，土三子被老土五花大绑，背上还插了一绺柳条子。老土大声喊道：“亲——家——啊，我把这个瘪犊子给你送来，这回你可得替我狠狠教训教训他，出出气吧！”
见老土这个远近闻名的尿性人领侄儿上门的样子，土三子的老丈人虽没文化，但明白这是负荆请罪，登门认错啊，顿时消了一大半气。不仅杀鸡打酒厚待老土，还劝女儿跟着土三子回家好好过日子。
土三子彻底服了自己的叔叔老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