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法国的汪达尔镇(Vandals,意为汪达尔人,古代一个东日耳曼部族,曾洗劫罗马,被认为是野蛮人)来说, 被其名字吸引来的观光是难以忍受的。2008年,这个位于梅茨市南部的城镇居民投票决定改名为旺图森(Vantousiens),以摆脱大众的既有印象。就像镇长克劳德·韦莱(Claude Vellei)当时评论的那样,“太多的游客来到这里,以为会遇到野蛮的汪达尔人,但我们不是,人们没有理由这样称呼我们。”但这样一个名字可以拥有巨大的商业价值。存在最久的例子,可能是挪威的海尔镇(Hell,意为地狱),它的名字来源于古挪威语“hellir”,意思是悬崖洞穴,近一个世纪以来,这里一直是一个颇受欢迎的旅游目的地。20世纪30年代,《纽约时报》曾报道,一些美国人来到这个小镇,在火车站写着“Hell”的指示牌旁摆拍,并购买印有“地狱结冰”(Hell is frozen over)的明信片。这种宣传使海尔镇举办了许多活动,包括每年的地狱布鲁斯节(Hell Blues Festival),甚至世界汽车拉力锦标赛(RallyCross World Championships)。“地狱”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一个旅游品牌,海尔镇所属的挪威特伦德拉格郡(Trøndelag)的营销和公关经理克杰斯蒂·格雷格(Kjersti Greger)说,“当地人甚至在山坡上竖起了一个好莱坞风格的‘地狱’标志,让它更显眼。”近年来,一些城镇通过社交媒体来宣传自己的名字。无聊之城,美国(The towns of Boring, US);无趣之城,苏格兰(Dull, Scotland);冷漠之城,澳大利亚(Bland, Australia)——这些全都以最初定居者的姓氏命名的城镇——联合起来,在脸书上成立了“奇特社区联盟”(League of Extraordinary Communities),该联盟曾在可口可乐、联合利华和捷豹的广告宣传活动中亮相。一些城镇克服了名字带来的尴尬,并将金钱收入囊中。加拿大纽芬兰的渔业社区迪尔多镇(Dildo,意为假阳具)最初是以划艇上的桨轴命名的,但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一些居民已经厌倦了这种嘲弄,他们发起了一场运动,希望把名字改成海景(Seaview)或美丽湾(Pretty Cove),但当地大多数居民都投票赞成保留原名。30年后,保留原名的决定获得了回报。据迪尔多当地服务区委员安德鲁·普利提(Andrew Pretty)称,该镇1200名居民中,近40%的人倚赖知道这个名字的美国和加拿大游客谋生。他说:“与一些旅游目的地花费数十万美元做市场营销不同,我们不必花一分钱推销自己,游客自己就会来。”2019年,美国脱口秀主持人吉米·坎摩尔(Jimmy Kimmel)在节目中开玩笑说要竞选迪尔多镇的镇长,节目组甚至亲自去到迪尔多镇,张贴了许多为吉米竞选拉票的横幅。这引得大量游客涌入该镇,一度导致当地手机信号塔超负荷运转。“自从吉米·坎摩尔之后,人们的兴趣增加了十倍,”普利提说,“我们已经在迪尔多镇开展了一些新业务,仅仅因为他们认为这里现在很热门。”在亲眼目睹奇怪的名字如何带来收入后,普利提对石棉镇的更名决定感到诧异:“如果他们把名字改成普通名字,就不再引人注目了。”03 ////
错位的利益
石棉镇可能并不希望通过名字脱颖而出,但在品牌专家眼中,即使改为菲尼克斯或三湖这样的名字,要摆脱其已经失去光泽的历史遗产并不容易。“对于潜在投资者来说,知道这里原来就是石棉镇,相对来比较直接。”新西兰奥塔哥大学研究人员、专门从事当地市场营销的安德里亚·因施(Andrea Insch)表示,“不能那么轻易地埋葬那段历史,然后期盼着第二天醒来,它就变成了另一个新的城镇。”为经济利益而改名后,一些城镇收效不错。在2002年的大热电影《谁与争疯(Ali G Indahouse)》中,英国小镇斯泰恩斯(Staines)因为作为电影中黑帮的名字而备受嘲讽。2012年,该镇宣布将更名为“泰晤士河上的斯泰恩斯(Staines-upon-Thames)”。这个项目由当地的一个商业论坛牵头,目的是通过强调斯泰恩斯离伦敦很近,来减少人们对这部电影的联想,并将其打造成创业公司聚集地。这次更名被证明是成功的。英国会计事务所UHY Hacker Young2015年的一项调查发现,2013年至2014年,当地平均每万人中新增的企业数量在英国增幅最大。分析人士指出,尽管该镇此前一直难以吸引公司,但改名加上当局的宣传,当地的声誉已经在发生改变。其他一些更名倡议一直难以启动,通常是因为经济利益与公众利益并不总是一致。4年前,新西兰布兰尼姆(Blenheim,意为狗的一个种类)的一群工人发起了一项活动,希望将该镇更名为马尔伯勒城(Marlborough City),以利用旅游业和马尔伯勒葡萄酒产区的全球认可度。尽管这项活动获得了当地旅游机构和酒厂的支持,但最终因为引发市民的愤怒而被取消。“我原以为,在我们已经开展的工作基础上,旅游收入至少会增长10%至15%。”发起该活动的米切尔·加德纳(Mitchell Gardiner)说,“但事态急剧升级,公众的反应太强烈了,以至于我在超市里被围攻。我仍然认为未来还是有潜力的,不过,这可能要等上一两代人。在即将到来的投票中,尽管部分居民反对改名,但他们并没有保留原名这个选项。因施表示,如果这座城市想要成功改造自己,有效管理这些情绪将非常重要,“你必须从当地居民的角度出发,去考虑他们为什么不愿使用这个名字,以及为什么希望保留它。”“人们害怕忘记过去,也害怕失去自己的身份,所以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同时也是一个历史性问题。”派尔说。石棉镇的议员们则认为,更名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改善下一代的前景,他们希望在10年或更长时间内受益——这就是把投票年龄定在14岁起的原因。“我们不指望会出现多大的奇迹,比如突然间所有人都来这儿,”派尔说,“我们认为,积极影响将在5年、或者10年后显现,这就是为什么要让下一代参与进来,年轻人将比我们在这个镇上住更长的时间。相信通过改名,我们将面向未来,实现良好的经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