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积飞 | 老街，用鹅卵石铺就

老街，用鹅卵石铺就

文/胡积飞

在象山港尾黃墩港畔，有一条早年古老的街道，当地人称为老街。

老街的这一头枕着黄墩港的港埠头，年年岁岁枕着潮涨枕着潮落；老街的那头连着祖公河入海口的那道古老的青石桥，青石桥的桥中间镌刻着“祖公桥”三个字，而这里的人们却习惯叫它“韩家桥”，这里便年复一年伴着人家的喧嚣伴着流水的吟唱。

老街用鹅卵石铺就，宽不足十米，长不过三、四百米，与其说它是街道，倒像是一条通衢村路。但，这是一条确确实实闻名北乡的老街，十天四市的集市频率成为我县首屈一指的历史足以让这条老街荣耀！

老街的荣耀，还在于它历史上承载过一代人的繁华，不要说当年的港埠头潮涨潮落，三道蓬的木帆船与流动的渔火时时拥塞在老街一端的港湾，给老街注入了春日的缤纷夏夜的繁忙秋阳的富足冬雪的潇洒；就是凭沿街一字儿排列的协成行、孙昇泰、三美栈、李春芳（坊）、济生堂……那些响当当的“老字号”，到后来的水产公司、百货商店、收购站、邮电局、书店、旅社……等新时代的新店名，以至终究要把老街挤破的摩肩接踵的赶集人，足见老街的繁华与富庶。

我家老屋就在老街上街头一条十字巷口上，老街曾经赐予我童年的憧憬、少年的欢乐与青春的沉重……

记得，少时候我们少伙伴常去的地方是后来被改称旅社的“孙昇泰”。这是上街一幢四合院木结构“洋房”，铺着木地板的店堂里有一架长条形的元宝香案，左右摆有一只青瓷大花瓶和一尊济公活佛根雕，上方挂着“三星高照”的中堂条幅，店堂柜合上有一盆长满苔藓的珊瑚石盆景。如此堪称豪华的装璜与摆设，直让我们小人赞叹和垂涎诞！稍长，从大人们口中得知，这里的主人是一位从外地孑然一身到这里竟凭着一杆“行称”发家的。而哑巴大叔敲着铁板，彳亍在街头卖白糖饼的寒伧身影，至今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中街东侧有“胡氏宗祠”，现在已改作老年活动中心，这里原本是当地用以祀祖和节庆活动的场所，当年，县城解放不久，一台《三打祝家庄》的古装京剧就是从这里进城而名闻遐迩。此后，我也曾经在这祠堂的古戏台上排演过古装京剧《大名府》《虎牢关》，指挥过大合唱《东方红》。每当清风徐来的夏秋之夜，抑或阳光充沛的冬闲午后，京剧票友们聚集在金夫老哥门前临街自娱自乐，激越的锣鼓声，高昂的琴声伴着京腔演唱至今余音在耳！……最难忘那一场“文化浩劫”，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充斥于百米长街，敲着铜锣戴着高帽的“当权派”曾经让老街流淌过历史苦涩的泪水……

当承受不了现代文明负荷的那一时期起，老街便终于从时代的历史舞台上告退了！

如今，当我再一次踯躅在老街街头，一股莫名的悲悯不由从中d而来。老街老了，明显地老了，老得如同我耋耋之年的老母——老街那鹅卵石铺就的路面就象母亲日渐稀落的头发；老街两旁的街屋也如同老母印记着岁月风霜的憔悴面容。但，老母最老，丝毫不能磨蚀儿女刻骨铭心的哺育之恩；老街最老，也泯灭不了我追寻人生旅程的一往情深……

老街呵，用水泥浇注的新街已在你的怀抱里滋养下崛起，你已无需遗憾。你以自身的兴衰实践了一种境界：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笑谈天外云卷云舒！

猛然，我又仿佛觉得，鹅卵石铺就的老街，不正是人类历史长河上文明的步履，一步一个脚印，从冥冥的洪荒中向着理想的彼岸延伸！走出老街，前面自有另一番天地！

作者简介

胡积飞

胡积飞，字梦飞、一羽、号飞凤山人。1944年生。现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浙江省诗词与楹联学会会员，宁海县诗词楹联学会顾问，宁波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宁海县作者协会、曲艺家协会会员。系中国楹联学会对联文化研究院研究员。

业余爱好文学写作，早期曾在《宁海报》《宁波日报》《厂长经理日报》《早春》《经济生活报》等报刊发表散文随笔、报告文学作品。后期潜心研究诗词楹联，作品见载《中华诗词》《九州诗词》《跃龙诗声》《浙江诗联》《宁波吟草》《温州诗潮》并入编《中华当代诗词艺术家作品精选》《中华当代词海》《当代中华诗词通览》《中华诗词集成.宁海卷》《宁海当代诗词选》《中国楹联年鉴》《中国对联作品集》《两浙百家三万联》等50余部典籍。曾获“城市风光海”海内外诗词大奖赛优秀作品奖；中国.温岭“曙光杯”全国诗词大奖赛优秀作品奖；全球华文“曼丽双辉”填词大奖赛优秀作品奖；“湘湖.诗之湖” 全国诗联大赛楹联组三等奖。已出版散文集《我之休闲》获县柔石文学奖；诗词集《梦飞吟稿》获宁波市作协作品二等奖。

□编辑：叶寒

□ 图片：网络
□题词：储吉旺先生
□LOGO\题图\尾签设计：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