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王祖芳《母亲的退休生活》
文/王祖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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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从教师岗位上退休已二十五年整，但一直是退而不休，“不教一日闲过”！
刚退休那几年，第三代相继出生，母亲眼睛还不错，于是重拾旧好，发挥年轻时善做女红的特长，为三个孩子做虎头鞋，做红肚兜。母亲做虎头鞋、红肚兜的手艺是一般老太太无法比拟的。母亲做的虎头鞋品种多，有冬季穿的棉鞋、春秋季穿的单鞋、夏天穿的凉鞋。母亲做的虎头鞋款式也多，除了传统样式外，她还参照我们穿的鞋子剪了鞋样，琢磨着开发了“丁”字形单鞋，鱼嘴凉鞋比市场上的早了很多年。母亲还别出心裁在鞋底扎上“天真可爱”、“快乐活泼”、“长命百岁”、“步步高升”等字样。孩子穿上母亲做的鞋常吸引人家的视线，引发人家的啧啧称赞。
母亲做鞋速度很快，几天一双，总是等小侄子睡着了，争分夺秒，晚上在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下也做，曾经只花一天时间为我早产的儿子做过一双鞋。做红肚兜时在红布上绣字对于母亲来说是雕虫小技，母亲还在肚兜上面分别绣上孩子的生肖。活灵活现的小猴摘桃，面相清楚，小尾巴翘得老高，憨态可掬的小猪形象，至今都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母亲做针线活像上了瘾一样，亲戚家的孩子出生，朋友家的孩子出生，她都会做上一两双。在母亲的观念里，穿了虎头鞋的小孩就会虎头虎脑，身体健康，鞋子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母亲的期望。母亲做虎头鞋大概持续了十四、五年，一直做到堂侄的儿子出生才完美收官。
母亲放下自学成才的钟爱的针线活也是迫不得已，白内障有点严重了，眼力不济。之后母亲开始了农垦“事业”，种菜、种花占据了她白天的大部分时间。自从举家搬到镇上后，我们家没有一分土地，母亲在屋旁开荒，恁是收拾出了一点点土壤稀薄的土地，又从老远的荒田里挖了土运过来，种上一些时令蔬菜，“春初新韭，秋末晚菘”，生机勃发，至此母亲成功“转型”。
十年前的暑假，母亲因为胆结石做了胆囊摘除手术，住院几天，然后在我姐家修养了一个月左右，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地上割草，任凭我们怎么劝说，她仍然顶着烈日在菜地，不肯休息。
这几年，母亲不满足只种青菜、萝卜这些常见的菜了，苤蓝、棒菜、紫贝天葵、人参菜、秋葵、苦瓜、香椿这些新品种相继出现在母亲的菜地上，只要看到哪种菜营养价值高，必定进入母亲种植的范围，路过的人常会打听菜名、花名，不由地夸奖母亲种的菜总是新鲜特别，花总是很好看。吃过母亲种的菜的邻居念念不忘母亲种的菜好吃，也常有人向母亲索取种子，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母亲带动着许多人家菜地上的菜越来越丰富。
每当种一个新品种菜时，母亲总要戴着老花镜，拿着菜种袋子，在家门口逐字逐句地看有关说明，研究清楚才播种子。春夏季时，晨曦微露，我还睡意朦胧，母亲就窸窸窣窣地起了床，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在菜地上转一圈是母亲每日的早课，时不时地捏起一条青虫，踩掉一只蜗牛，确保蔬菜绿色生态。下午三四点母亲拎着一只塑料桶浇水，要浇数个小时，劳动强度非常大。有时候，我要帮忙，母亲还说：“你的腰不好，力气哪里有我大？”
真别说，在家门口大河堤的斜坡上浇水，我双腿颤抖，有时手脚并用，母亲却行走自如。随着菜的品种增加，母亲开垦出来的地不够用了，她开始动脑筋用上家里的旧盆旧桶、泡沫箱、牛奶罐，我对母亲说：“人家一等一的劳动农民没有菜吃，你一个没有一寸土地的退休教师倒是菜吃不了。”
每回有菜送出去的时候，母亲总是充满成就感，还总要听取反馈意见，不断地追问我：“她们家烧着吃了吗？说好吃还是不好吃？”要是得到肯定的回答，第二年母亲就要想方设法扩大这种菜的种植规模。
为了种的菜能施上有机肥，母亲又养了几只鸡，这些鸡成了母亲的另一个宝贝。自从有了它们，母亲起早第一件事由转菜地改为看鸡、喂鸡，如果发现哪只鸡出现身体状况，母亲心事来了，想方设法地喂它吃大蒜籽……她说人的肠胃不好可以吃大蒜籽油改善，鸡如果是受凉吃大蒜籽一定也有用，果然像母亲预料的这样，鸡的身体状况好转，母亲给它“开小灶”——给它吃黄豆，说要多吃点蛋白质，等到这只鸡恢复健康，母亲喜笑颜开。母亲给鸡喂食颇有讲究，一天几顿严格控制，绝不会落下一顿。每天保证给它们吃到“青”，西瓜皮刨成一个个细条状，青草还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有的时候到河边捞水草。为了让鸡吃的食物更多样化，母亲想到了种高粱。考虑到不占用有限的菜地，母亲把高粱种在河边的路旁。一颗颗高粱米供鸡吃，而高粱杆子母亲扎了一把把扫帚，丝毫没有浪费。
农垦生活不仅让母亲有成就感，还让母亲有过意外收获。前两个月，母亲在菜地上发现一只乌龟，大约有一斤重。捡回家后，有认识的人说这是一只巴西红耳龟，好家伙，竟是洋货！等我下班回家，母亲马上叮嘱我上网查资料：“看看到底是什么品种？吃什么？要注意什么问题？”得到准确的答案后，母亲去河边摸螺蛳、河蚌去了。从此母亲的生活里又多了一份忙碌。
劳动还使母亲更有智慧。记得刚开始母亲是用锅铲把高粱从杆上刮下来，这样经常把高粱粒刮得“皮开肉绽”，去年母亲突然发现用原始的“摔”的方法处理，不仅颗粒完整，而且很干净。前段时间我正考虑要从网上给喜欢攀爬的凌霄花买一个花架子，谁知下班回家母亲已用竹竿、绳子做了一个，形状跟我在网上找到的一模一样，我惊喜地看着，真佩服母亲的先知先觉和才干。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
我们舍不得母亲这么辛苦，毕竟母亲年已八十有余，但母亲总是说：“干活还可以防止老年痴呆，身体更健康。”
越是爱劳动的人在平常的生活中越是没有怨言，我们只能由着母亲，而在心底里默默地祝愿母亲平平安安，也愿天底下的所有劳动者平平安安！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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