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唐诗解读——杜甫之《喜达行在所三首》(其三)

死去凭谁报,归来始自怜。

犹瞻太白雪,喜遇武功天。

影静千官里,心苏七校前。

今朝汉社稷,新数中兴年。

注:

凭:凭借,依靠。

谁报:谁来报信。

自怜:自我怜惜。

太白雪:太白山上的积雪。

武功天:武功山上的天空。

影静:身影平静。

千官里:置身众多的官员之中。

心苏:内心苏醒。

七校:汉代设中垒、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虎贲七校尉,这里泛指军队。

汉社稷:指代唐朝。

新数:开始算得上。

中兴:国家由衰败而重新强盛兴旺。

解读:

第三首是写“达”后所见的朝廷的新气象,描述了从长安至凤翔的凶险和到达行在的喜悦。

诗人化用了汉武帝刘秀的贼,以古喻今,这里运用典故时的重心在《后汉书·光武纪》中老吏含泪所说的那句:“不图今日复见汉官威仪!”可见在诗人的眼中,“汉官威仪”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诗人在国破家亡的颠沛流离之后,看到肃宗之后,诗人不禁激动万分,他真得相信眼前这位新皇帝会象当年汉光武帝那样,从谋逆簒位者手中彻底恢复“汉家威仪”。从颈联中,我们能真切地感受到诗人的悲喜从来都不是一家之事,“则知其悲其喜,不在一己之死生,而关宗社之大计”。

首联写自己在途中遭遇不测,都没有人去给家人报信,“死去凭谁报”简单的五个字写出了自己的惨淡,所以才自我怜惜平安回来,从中能够感受到诗人暗自庆幸与后怕。

第三首在诗意、主旨还是情感的表现都相对单一集中,诗的第二首是暗自庆幸自己侥幸脱险。在喘息和自怜的闲隙,诗人不禁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死去成鬼,像他这样的无名之辈,又有谁会晓得他是谁呢?又有谁会给家人报音信呢?想来不禁心惊胆战。

诗人次联中的“犹瞻太白雪”实是承上联中“死”字道来,实则是说现如今景况已是人生最大的了。不仅可以看到太白山的皑皑积雪,还可以看见武功山顶的一片青天,同时诗人还接到了各种喜讯——首先是自己被授右拾遗,虽然是官职卑微,但却实现了诗人多年来的梦想,总算有了为国效力的机会。

所以诗人置身朝堂,班列“千官里”和“七校前”,觉得身心是前所未有的舒畅,所谓“影静”“心苏”摹状出诗人现在的神清气定,与之前奔赴凤翔行在时狼狈逃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组诗的最后,诗人将自己核心要表达的意思一览无遗地表现了出来——“今朝汉社稷,新数中兴年”,他似乎看到了唐王朝的中兴,似乎眼前的这场战乱很快会得到平息,所谓“三诗于仓皇情事,写得到,推得开,老气横披,真绝调也。”不愧一个“喜”,只是真实的历史并非是诗人所想象的那样。

杜甫(712—770),字子美,排行二,河南巩县人。其十三世祖杜预,乃京兆杜陵人,故杜甫自称“杜陵布衣”,即指其郡望。十世祖杜逊,东晋时南迁襄阳,故或称襄阳杜甫,乃指其祖籍。杜甫一度曾居长安城南少陵附近,故又自称“少陵野老”,世称“杜少陵”。其祖父杜审言,武后时膳部员外郞,于初唐五言律诗之形成起过积极作用。其父杜闲,曾任兖州司马,奉天县令。
杜甫七岁开始学诗,十四时其诗文便引起洛阳名士之重视,被誉为“似班扬”。青年时代正值唐玄宗开元全盛时期,经过前后三次、历时十年之漫游生活。开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举进士,不第。天宝六载,公元747年,玄宗“诏天下,有一艺,诣毂下”,由于中书令以“野无遗贤”而无人一人中举,杜甫应是届制举,又落第。天宝十年,唐玄宗祭祀老子、太庙和天地,杜甫献《三大礼赋》,得玄宗赞赏,命待制集贤院,而终无结果。十四载,方任右卫率府胄曹参军。同年十一月,杜甫回家省亲,安史之乱爆发,次年六月,玄宗西逃入蜀,长安陷落,杜甫亦陷其中。八月,肃宗李亨在灵武即位,改元至德。至德二载,公元757年四月,杜甫奔赴行在凤翔,授左拾遗,故杜甫又称杜拾遗。乾元元年(公元758年)五月,杜甫出任华州司功。次年秋,弃官司西去秦州(今甘肃天水)、同谷(今甘肃成县),决计入蜀。从肃宗上元元年(公元760年)至代宗大历五年(公元770年)十一年的时间,用杜甫的话是“漂泊西南天地间”。上元元年春天,他在成都西浣花溪畔筑草堂,与成都故人尹平武时有诗歌唱和。代宗宝应元年(公元762年),因避徐知道之乱,流亡梓州(今四川三台)和阆州(今四川阆中)。广德二年(公元764年)重返成都,入严武幕,任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郞,故世称“杜工部”。永泰元年(公元765年)四月,严武去世,杜甫携家离开成都,途经渝州、忠州至云安,于次年(大历元年,公元766年)至夔州,居未满两年,作诗430余首,也是他一生中创作最为丰收和旺盛的时期。大历三年正月起程出三峡,辗转江、湘之间,大历四年,杜甫居无定所,往来岳阳、长沙、衡州、耒阳之间,大历五年冬,在长沙去往岳阳一条小船上,一代诗人杜甫病死。
杜甫生平新旧《唐书》皆有传,现存诗歌1440余首,《全唐诗》编为19卷。
明人对杜甫的诗歌评价极高,誉为“诗圣”。且杜甫的诗歌在思想艺术上集中反映了盛唐向中唐过渡时期的社会现实,其忧世悯人的深情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足为后世楷模,故杜诗一直以来有“诗史”之称,所谓“少陵为诗,不啻少陵自为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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