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电视剧《天道》的人,无不为丁元英的魅力所折服。
现实也是如此。有魅力的人,往往高深莫测。这样的人,才会让别人不断去捉摸和品味,而简单的人让人一眼看透,也就没有可品味的了。
好的字,跟有魅力的人是同一个道理,必须是意蕴丰富的,能够引起观者的无穷品味。
为什么我们常说有的字缺乏内涵?就是因为里面只有小技巧,简单、干涩,没有悬念,没有古源,让人一眼看穿书写者的心思和伎俩。
陈忠康评价杨凝式说,他的每一个字都可以说很妍媚,但又极笨拙……他的用笔和结构都有精微之处,反而明清以后的个性书派一眼就能看透。经典,恰恰是需品味的。常读常新,意蕴悠远,品味无穷,这就是经典的魅力。所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很多书法人通过大量的临习,往往能够写到一般的水平,但是很难写到奇崛的水平。在平正上造奇崛,这就是书法大家与芸芸众生的分水岭。陈忠康还讲过怎样去品味书法,那就是品味字的微妙之处,也就是中国哲学阴阳中和的道理。书法所有的笔墨语言都要遵照阴阳的组合,比如点画的形状、粗细、长短、走向、开合、疏密等等,再加上节奏的快慢、连断等,能把这些阴阳关系处理和谐,一定会出手不凡。比如《灵飞经》,虽然点画精到,但是意蕴不深,不耐品味,因为过于平正了,笔法和结构太简单,只能算是匠体字,初学可以,要想在艺术的道路上更进一步就得把视野打开了。汉字本来就是方块字,你还尽力写得跟方块一样,那必然是失败的。真正经典的字,就是既要写得奇,能够给人以震撼,同时又要在震撼之后具有平和感。说实话,这其中的尺度很难把握,否则人人都可做书法家了。我们今天的字,大部分都仅得奇、正之一端。要么一味追求奇崛,让人看了难以接受;要么一味标榜平正,千篇一律,没有水平,让人看多生厌。
年轻时大都喜欢追求奇崛和热情,随着岁月的流逝,才逐渐发现平淡冲和的美好。年轻时喝烈酒,喝碳酸饮料,上了年纪才好品出一杯清茶的美妙。但是,这时的平淡冲和,这时的简简单单,不是小孩子那样的纯真无邪,而是饱经岁月沧桑、人事变迁之后的坦然和恬淡。虞世南就属于这种冲淡。欧阳询是险峻,颜真卿是雄壮,柳公权是张扬,褚遂良是妖娆,只有虞世南是低调、含蓄、内敛,越品越有味。我们今天的展览体,乍一看给人视觉上的冲击和刺激,但这种感觉并不能持久,第一次看还有感觉,再看已麻木无感,又看就厌倦了。艺术不是只有热情和激情。激情之间寻找灵感,张扬之中显示个性,这是西方人那一套。在中国传统中,平和冲淡才是高级的境界,能写出这种境界的必是高人,一般人、急功近利的人万万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