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枣儿

作者:袁海善 编辑:伦智英

如今,每每想起故乡那珍珠般玲珑剔透的山枣儿,仍禁不住满嘴直冒酸水。

我的故乡在胶东半岛的丘岭山区。在那贫瘠的峁梁土岗上,在那陡峭的悬崖石缝中,到处都长满了一片片,一簇簇约一两尺高的山枣树。每年小满前后,山枣树竞相开出米粒般大的小白花。远处看,恰像袅袅飘浮在土岗岩壁上一抹淡淡的绿白色雾气。花儿一落,就奇迹般脱胎出一个个小青果儿。待这些小精灵渐渐大了,似乎爱美,一个个脸蛋上便抹上一层淡淡的胭脂,显得更加俊俏。

进入农历七月,经秋风一吹,山枣儿几天功夫就全红透了,山枣树上顿时像掛上了无数个小红灯笼。微风吹过,随着一阵阵轻微的“沙沙"声,小红灯笼们便神气活现地摇头晃脑起来,说不尽那撩人的美。山枣树也随风摇出一树沁人心脾的甜酸味儿,弥漫在山坡上,草丛中,也弥漫在我们的心里。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约上一帮最要好的小伙伴儿,连蹦带跳地跑到山上摘山枣儿。山枣树害怕有人偷它的果儿,便长满了一身尖利的刺儿。我们摘山枣儿时便小心翼翼,偶尔手指被扎了一下,挤一挤,便冒出一滴血珠,虽然有些痛,但丝毫不会影响我们摘山枣儿的兴致,一个个照样忙碌着,欢乐着。

自然界中有许多聪明的植物和花卉,它们生来便具有自我保护的天性。除了山枣树,还有玫瑰,啬薇,紫叶小檗,木香等等都长了满身的剌儿。它们的刺儿不是为了攻击别人,而是减少外界对自身的侵害。山枣树的刺儿让在山坡上啃草的牛羊望而却步,退避三舍,也让那些拾草的人对它也不敢冒然动手。小伙伴们都说,山枣树如不长刺儿,山岭上早就没有我们喜欢的山枣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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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几场霜便把山枣树的叶子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山枣儿夸耀般地高挑在枝头。这些幸运的山枣树大都生长在人们可望而不可及的陡峭的悬崖石缝中。早已干透了的紫红色的山枣儿很是惹眼,像星星点点的小红花儿盛开在悬崖峭壁上,为枯黄的山岭描抹上了点点朱红。

那山崖下面的沟底,由于常年累月地淤积,黑土肥得流油,却不见一棵山枣树,尽长着一人高的野蒿,散发着一股薰人的臭味儿。野蒿下面,还长有满身刺儿的鬼针草。鬼针扎在裤腿上,刺猬一般,用手指揑着才能一根根拔下来,令人十分厌烦。

伙伴们都愤愤地为山枣树鸣不平,说,那些野蒿和鬼針草占着茅坑不拉屎。山枣树要是长在那黑土地上该多好啊,保准长得比村口那棵老槐树还要高,结的果儿也准有烧饼那样大。

平日一说话就脸红的狗杏儿说,“听奶奶说,不管是猫儿,狗儿,花儿,草儿,该生在哪儿长在哪儿,都是老天爷爷早就定好了的。”“瞎说,大人常说狗尿苔不好却长在金銮殿上。山枣树不愿意当狗尿苔,才不喜欢长在那破地方呢。”爱争强好胜说话像打山仗一样的铁蛋儿信口为山枣树争理儿。文静的秀秀插嘴说,“山枣树只有长在峁梁土岗上、悬崖石缝中才好看哩,要是长在金銮殿上,就成了狗尿苔了,咱也就不稀罕了。

山枣树世世代代坚守着脚下那块贫瘠的沙土地,没有去长在肥得流油的黑土地上,也没有长在秀美的环境中,更没有长在传说中的金銮殿上。它仍旧长在贫瘠的峁梁土岗上,悬崖石缝中,有滋有味地过着自已无肥缺水的苦日子,年复一年忠诚地履行着自已的使命,为孩子们开小白花,结小青果儿,掛小红灯笼,委婉细腻地随风唱歌儿。

那山崖下淤积了厚厚黑土的深沟,也早被拦腰切断,筑成堤坝,栽满了桃、杏、苹果、葡萄等各种果树。山上山下连成一片,渲染出一片广袤成韵的原野和花的海洋,进而叠化出一片神奇的世外桃源般的美好世界。

离开故乡近六十年了。时至今日,我仍不失儿时对山枣儿那种纯真地爱。每逢山枣儿红了的季节回到故乡,都忘不了约上几个当年的小伙伴,现已古稀之年的老者去山岭上摘山枣儿,去重温儿时那段如诗如画的珍贵年华。忘不了像儿时那样摘一个大的山枣儿丢进嘴里,去咀嚼品味那魂牵梦绕的酸甜韵味儿,也去回顾品味那方深藏在我心中的乡土气息的韵味儿。

作者简介:袁海善,网名:白头醉翁,吉林白山人,松树矿退休职工,爱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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