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鑫农”杯文学征文一等奖作品|那一轮红日

→→观日出在各大名山是卖点，比如泰山日出，金顶日出，黄山日出。像我这种，长在四川盆地，处于丘陵地带的人，平时看不到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壮观，所以总渴望去体会日出时那种喷薄欲出的气势，霞光万道的震撼。可是无论是在峨眉，还是在泰山，甚至在黄山，提前一天入住所谓最佳观日点的酒店，准备在第二天5:25时准时看日出，可还是因为下雨而未能如愿。日出正如生活中的机遇，不是随时都能遇到，它需要耐心加上运气。

→→现在，成都地区的冬天以阴天和雾霾居多，难得见到整天的阳光。天气好的时候是上半天大雾，偶尔透过雾气能看到一轮惨白的太阳，却是像一轮在白天的月亮。 下半天有时候会有灿烂的阳光，暖暖的，亮亮的，让整个天地变得格外清明，干净。

→→记忆中，小时候的雾是乳白色的，像流动的云；现在的雾气带上了浓重的灰，更似燃烧废塑料弄出的刺鼻烟雾。也许是现在污染加重了。

→→小时候清晨的雾气和阳光的完美配合把家乡打扮成人间仙境。天微明，告别家的柴火味，我背着书包一头扎进浓雾中，向几公里外，几座小山后的学校走去。远处不见山，近处可见脐橙树上挂满青雾和金黄果子。冬天带着寒意的雾气和果树的清香缠绕在我身上，一起踩过沾染白霜的枯枝，转过几条冻僵的田埂，穿过几道浓雾封锁的山沟，翻过几个丫口，站上了一个小山坡。

→→这个时候，仿佛有一种神秘力量复苏了。东面某座无名小山开始微微泛红，随后露出半轮金灿灿的太阳。那一刻，从山后射出的半幅阳光变成了一位神奇的魔术师，它斜斜地扫过其余山顶，所到之处浓重的白雾一下子被切割得干干净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蒸腾的云海之上，露出一个个明亮而温暖的小山头，仿佛云雾缭绕的蓬莱仙山露出了部分真容。山顶有墨绿的柏树林傲视云天，深绿的庄稼苗挑逗着阳光，扎成堆的枯黄玉米秸秆静静地站在麦田旁边。天地间雾气被阳光斩成两半，颇有“阴阳割昏晓”之韵，山顶是光彩夺目，再往下就是山腰间、山沟中厚重的白雾，彷如深不见底的云海在翻腾。

→→在这一刻，年少的我心中充满莫名欢喜，是为这人间仙境的美丽？还是为那扫荡一切的阳光？抑或是为耳边突然传来的群鸟欢唱。

→→随着年龄的增大，大多时候，看不到身边的美景，听不到室外的“好鸟相鸣”了。这个时候的美变成了奢侈品，往往需要我们花钱到各大景区去买。去前是向往，去后是遗憾。深刻体会“仿如画中”诚不欺我——只有画中的景物才是最美。去掉浪漫一想，确实画作或者摄影作品更美。因为所有作品都是有讲究的，表现什么主题，选择什么材料，通过什么表现手法，艺术作品都是通过艺术加工而成的。

→→美真的是奢侈品？美只存在艺术品中吗？

→→元旦假后是周四，我起个大早，弄好简单早餐，叫起女儿，吃饭后，开车把女儿送到学校，然后驾车开往70公里外的乡村学校，开始新年后的第一天工作。经过几个红绿灯，穿过喧闹的小县城，在薄雾中，在车流中，在整齐的路灯的照耀下，小车驶上了金堂快速通道，钻过长长的汤家沟隧道，随着缓慢而急躁的车流开往太阳升起的地方。天还未大亮，不时被迎面车隔着隔离带射来的远光晃花了眼睛，卡车、轿车、三轮车、电瓶车为了生活，争相前行。

→→随着离县城越来越远，车流逐渐变小。道路显得宽阔起来，车灯、路灯都熄灭了。车速逐渐快了起来，穿行在绵延的丘陵中那宽直的道路上，四周景物飞速掠过，模糊在灰蒙蒙的薄雾中。

→→一个红灯路口，缓缓刹住车，抬头一望，一轮红日挂在前方两山之间天幕中间。没有霞光的辉映，只有淡淡雾气的衬托，它呈现橘红色，又大又圆，柔和不带一丝刺眼的光芒，内敛而饱满，像本是璀璨的宝石却发出玉石的温润光泽，更像少女娇羞的容颜，清丽不失娇艳。这一轮红日，静静地挂在天空，惊艳了我。它不带万丈光芒，不红霞漫天，像一个微服私访的帝王，虽没有侍从云集，锦撵华盖，却自有动人心魄的气质。

→→车轮滚滚向前，那一轮红日，随着群山起伏，它时而悬于山间，时而隐于山后，时而露出半个脸来，始终在我的前方，红彤彤的不带光芒却始终不被乌云雾霾遮住。

→→当我把车开进学校，停好车，车头正对那一轮红日。它逐渐放射出光芒，刺穿薄雾，开始了新的一天，正如满怀喜悦的我。

→→美是被匆忙遗忘的艺术品，它如那一轮红日，藏在我们急匆匆的生活中，只需踩一脚刹车，就会出现我们的面前。【作者|刘泽见（永乐中学副校长） 编辑|王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