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她抛弃了他,三十年后他惊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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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鹿鸣,她叫梅兰(实名),她是校花,他是校草,上大学的第二年,他们相爱了。她美丽而恬静带着小调皮,动如脱兔,静若处子,忽闪的睫毛下一双灵动的眼,他总想用自己的唇去盖住它们,因为那眼波流转总让他心神不安。他那时积极上进,活跃在大学的学生会里,受着众学弟学妹的追捧和辅导员的重视。
梅兰的家就在校园外,她的爸爸是大学教授,而她是家中独女,是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因为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梅兰被培养的自信独立而且有思想,当她认准了鹿鸣以后,便施以孜孜以求的猛烈攻势。牛郎偷走了织女的衣服,他们结合了;梅兰抢走了鹿鸣心爱的足球,他俩相爱了。而恋爱中的鹿鸣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学业、爱情都那么顺风顺水。他觉得他的天空总是那么蓝,阳光总是那么明亮。
直到有一天,梅兰把鹿鸣约出来,说那天是她的生日,于是两个人在一个酒馆里要了两碟小菜,楼兰显得从未有过的郑重,她偷拿了爸爸的“剑南春”,倒满了两杯,对鹿鸣说:“鸣,你是我今生爱过的第一人,你总是那么活力四射,真的好像太阳,和你在一起的每个日子,我都觉得暖暖的,充满生机,今天,我要和你醉一回!”鹿鸣被夸得血向上涌,他捉住子衿纤细的手,用力握了握:“兰,拥有你,我是多么幸运!别人或许只看见你娇俏的容颜,我更爱你美丽的灵魂……”红晕飞上了两个年轻人的脸颊:是酒力是幸福也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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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他们发生了所有该发生的。第二天,鹿鸣醒来时,却不见身边的人。从此后梅兰象人间蒸发了一样,消息全无。鹿鸣无法忍受相思之苦,疯了一样满世界的去找,他恼、他恨、他发痴、他断肠,他有种被抛弃的悲哀,可这所有的情绪都像一拳打在空气里,闪得他腰疼,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曾经和子衿恋爱过,那个子衿是人还是仙呢?
一个月后,他收到了大洋彼岸的一封来信,澳洲墨尔本,看笔体,他一下颤抖了双手,迫不及待展开信纸:
“鹿鸣,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因家父政治身份我们被迫离开,我知道,我一旦和你说,我可能就没有离开的决心了,而我的家人在我心中是同样的重要,我的父母养育我22年,我不能在他们面临困境时,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弃置不顾。你是个很有前途的人。我们从此生活在两个世界了,不要找我,过去的,就留在回忆中吧!
梅兰亲笔
1989年12月18日
鹿鸣自此知道了一切,他心疼梅兰,想念梅兰,想给梅兰写封回信,可是来信并没有具体地址,意思很明白,从此他们的恋情被画上句号了,他被“抛弃”了。
那段日子,鹿鸣醉过、哭过、咆哮过,然后他更公开地谈“恋爱”,找的女孩或者眼睛象梅兰,或者嘴巴象梅兰,或者身段象梅兰,可就是再也找不回和子衿在一起的感觉。后来他累了,再也不找了,他有种幻想,有一天子衿还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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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洋彼岸的梅兰,两个月后,发现月事没来,早起闻到母亲的早餐竟然作呕了,她心想莫不是……思前想后,她求助父母,母亲惊诧不小,带她去做了检查,化验单上赫然写着尿样阳性。
一纸化验单,首先令父亲大感惭愧,他觉得是他一手葬送了女儿的幸福,活生生拆散了一对相爱的人。梅兰把自己锁在屋里,哭成泪人,一边是至亲,一边是挚爱,她忘不了鹿鸣,那个她深深爱着的人,她又不能抛下父母回国去,她一样深爱着父母,更何况,她怀着孩子回去,万一走露风声,鹿鸣的前途就完了,那时候是不许大学生结婚生子的。既然注定他们不能在一起,而维系着曾经的爱的小生命正在她体内孕育,她打算要下这个孩子。
9个月后,一声啼哭,一个男婴降临人世,梅兰为他取名:忆鸣,希望他有朝一日也会象他父亲那样阳光积极。梅兰一边在父母身边尽孝,一边尽心尽力抚养孩子,同时也不断打听鹿鸣的消息,她的脸上从来都挂着恬静的微笑,没人知道她内心承载的黑洞一般的相思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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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6年过去,鹿鸣毕业后把全部心思都花在工作上,他不恋爱,不相亲,果然,时间花在哪是能看得见的,他很快得到晋升,然后被调到一家大公司做业务经理,鹿鸣还在渴望有一天梅兰能重新出现在他眼前,他把自己所有的成功和快乐分享给她,当然还有委屈与苦闷。年复一年,鹿鸣一次次失望。
梅兰就像个隐身人,一直关注他,她知道作为独子的他,不可能抛家舍业到墨尔本,更何况他的事业蒸蒸日上,所以梅兰得知他还单身时,为了让他死心,她便找个人冒充先生,合影发给了同学,通过同学,鹿鸣知道梅兰还是嫁给了别人。那一晚,他坐在公司大厦的楼顶,喝得酩酊大醉,他想,原本生活就该这个样子吧?哪有什么纯粹的爱情?生活不过是各种眼前的苟且和身后的苟且,他打算忘掉梅兰了,他看见满天的星星都在嘲笑他这个傻瓜。
后来他娶了妻,妻对他很好,无论顺境逆境,她都跟在他身边,他后来开了自己的公司,公司做大了,也会引来各种蝴蝶蜜蜂的追逐,他却再也看不到梅兰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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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过去了,忽然有一天,他接一个越洋电话:“鹿先生,是我,梅兰”他的头嗡的一下,后来梅兰说的什么他已经不知道,定了定神,他对话筒说:“您好,请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没听清……”当一段恋情中断了30年,两个人再面对,不,是通话,该是什么样情景呢?环境和经历已经在每个人身上刻上烙印,她会是原来的她吗?而他又怎么才是原来的他呀?鹿鸣擦着一脑门汗“鹿鸣,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了。”很恬静的声音“我打算一直隐瞒下去,如果孩子不一再请求,我是不会打扰你的。”“什么孩子?”“我儿子,是你的,呵呵,他要结婚了,他想得到他爸爸的祝福,亲家也想见见你。”
鹿鸣忽然间五味杂陈,他在梅兰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亲昵和暧昧,可是她又明明扶养了他们的孩子,也罢也罢,她现在是有家的人,我也是。不再做什么非非想了。
十月,墨尔本,他看见曾经帅气自信的他,那是他的儿子,一眼就看得出,只是比他还英俊挺拔,他还继承了母亲深邃的眼眸。而梅兰身边却没有她所谓的丈夫。梅兰看到鹿鸣,两行眼泪不自主喷涌而出,三十年日夜思念,苦苦守望的人现在就在眼前,他青春不再,沧桑尽管爬山了他的脸,依稀可见昔日的神采。鹿鸣眼前的梅兰比以前丰满了,不再是纤腰盈握的袅袅姑娘,却有着不沾风尘的优雅。站在那竟没说一句话!四目相对、许久无语。正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晚上,梅兰交给鹿鸣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封信和一个U盘,说那是她父亲的遗物。睹物思人,鹿鸣不由得忆起老师曾经的风采,黯然泪下。
鹿鸣贤婿如晤!
我自知时日无多,在尚能喘息之时,托付吾儿两件事情,万勿推辞!
岳父如父!我一生仅有兰儿一女,数十年前即视你如子,现在妄自尊父,万望勿怪!
为父一生,自认正直。唯有三十年前听信谣言迁居海外,以致抱憾终身!
此生两大憾事,生前不能释怀,死后亦不敢祈求原谅!
为父之错!无端听信谣言,抛家离舍、迁居异乡,致使贤婿妻离子散,至今无法团聚,此其憾事一也!
三十年旅居海外,有身不能事家、有命无以报国,实属背祖叛国之行为,万死亦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此其憾事二也!
兰儿随我迁居澳洲,已怀有贤婿骨肉。兰儿大孝,数十年既不肯违背初心,也不肯抛弃老父,以致孤独至今,每想及此,往往心如刀绞、悔恨当初。现忆鸣已长大成人,万望贤婿顾念骨亲血肉之情,赐予江姓准其认祖归宗!
我虽身居海外,无一刻不思念家乡故土、无一刻不期盼祖国强大!现将我三十年科研心得让兰儿转交贤婿,万望贤婿不记旧嫌帮我交予国家,以期赎罪!
此即所托,如能达愿,死后心亦稍安!
啼血翘盼!
梅念祖
2017年冬夜
读罢,鹿鸣捧信大哭,这个在商场叱咤风云,见惯了刀光剑影的汉子一下子还原到本来的血性。他小心收起了U盘,对着信笺拜了再拜。
父子相认,鹿鸣便觉得他亏欠孩子太多,在孩子成长过程中,他是个缺席者,可是他又是那么无辜,根本不知道孩子的存在。那几天,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孩子,而梅兰只安静的看着,看着,她知道,鹿鸣有家,有个可爱的女儿,她知道他的一切,一如她离开大陆那一刻,她就知道,此生,她回不到他身边了,那就让这短暂的相聚都深深留在眼睛里,留在心上吧。终于有一点空隙,他们俩独处,他俩同时问:“这些年,你还好吗?”然后两个人又都笑笑,那晚,他逃离了墨尔本。魂不附体的归国了,耳边似乎还想着儿子的问话“爸爸,你下次什么时候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