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朗读:怀念刘曾复先生(二)
悠悠烟水阔 无尘心迹铭
——怀念刘曾复先生
作者:刘新阳
朗诵:柳暗花明
愧与虫言冰
1998年夏,我再次到北京拜见刘老。我又向刘老请教了京剧老生子午相、台步、云手、起霸的步骤和要领以及《探母》《群英会》等戏的身段,刘老均一一予以了讲解和示范。刘老始终强调“腰”在一切身段动作中的重要性,此外刘老示范的台步是以腰带动身体的转动直着踢出脚步,没有明显“撇胯”的步骤。多年后,我见到贯大元先生示范走台步的影像资料,贯先生同刘老走台步的要求几乎完全一致。刘老在《探母》杨延辉见孟金榜一场“拉下”的身段也甚为别致,倒手极为讲究。刘老在《群英会·藏书》鲁肃的下场走得也是落落大方,并无惊恐万状的表演,非常符合鲁肃的身份。刘老还拿着一根家里的电镀钢棍,在楼下花园为我示范了《战太平》的“枪下场”和《定军山》的“大刀花下场”,刘老的“串腕”特别溜。用刘老的话说:“练一个云手、一个起霸,再学一个'小五套’,一个枪下场、一个刀下场,台上的东西,一看就明白!”遗憾的是时至今日,我也没学成“小五套”,刘老“耍下场”的示范对我来说仍不啻于对牛弹琴、与夏虫语冰,但我不能忘记的是刘老在84岁高龄时为我做的所有示范,而今想来真是万分愧对前辈的一片苦心。
无尘心迹铭
同样是在1998年,突发奇想的我想请刘老为我的书房起一个名字,一来抒寄心志,二来也是一种纪念,尽管当时我还没有独立的书房。我在信中同刘老表达了自己想法,刘老同样没有推辞,而是经过长时间的思考选择了“无尘”二字,并用“芸窗”一词指代书房,继而再以倒置的方式把我的书房定名为“芸窗无尘”,亲笔书写了横幅用挂号信寄给我。在信中刘老还自谦地说“写得很坏,无笔无墨也不练字,眼镜(睛)也不成了,留作纪念吧,这种字是不能用的。”虽然刘老满足了我附庸风雅的虚荣,但我那时对“无尘”的含义尚无法完全理解。后来又向刘老请教,刘老耐心地对我说,无尘是指不染世俗、尘埃。继而又说,现在咱们国家不是要“入世”(指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吗?我希望你能“出世”。这才让我懂得刘老取名“芸窗无尘”的真正用意,在感激的同时,我在心中也努力奉行着刘老对我的期望,一直到今天。
世事渡沧桑
我不否认有幸向刘老请益京剧唱念和表演艺术,是我这个年龄段“外地小孩”里的一种偏得,我向刘老学习京剧也是快乐而充实的。纵然我钟爱京剧近乎痴迷,尽管我梦想要做一名戏曲理论研究者,但这种执念却在毕业后的八年间始终没能如愿。
那段时间里,我经常写些有关京剧的文章投寄给报刊,此间更少不了向刘老请教。那时我曾向刘老请教过杨小楼的“武戏文唱”及其在《战冀州》“摔城”的走法,杨小楼在《战冀州》唱片中未及灌录哭妻和哭子的唱词,《三岔口》的原始演法及其流变,还有马鞭上穗子的演进过程……刘老则一如既往地予以解答。尽管写作和求教充满快乐,但理想与现实间的困惑、彷徨却无时不在困扰着我。让我难以忘怀的是除了教我学戏、聊戏里戏外的道理,刘老在我人生低谷的那段时间里还给予了我深深的理解与支持。他一方面不断向我询问近期的生活情况,另一方面又不断地劝慰、开导我,不要着急,多积淀,耐心地等待,寻找机会。刘老还反复对我讲,爱迪生发明了电灯、贝尔发明了电话……他们的发明推动了全人类的文明进步,今天我们都在享用着全人类文明带来的便利,而我们个人对全人类的贡献又是微不足道的。我知道刘老这样说是为了让我把心态放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