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郢的美好回忆——长河拾萃(五十七)
小郢的美好回忆
——长河拾萃(五十七)
村庄东边,小河从北向南蜿蜒流过。河水两岸,一片片农田在缓缓的坡上漫延开,层层向上,坡的顶部就是岗头。它们像张开的臂膀紧紧地拥抱着小河,小河用清洌的河水滋润着两岸的庄稼,它们相依相偎,从岁月深处走出来,直到如今。
西边的高处是生气勃勃的村庄,生活着我们,东边的岗上长眠着先人,我们称之为“小郢”。
小郢原本住着三两户人家,随着坟墓的增多,他们不得不迁回村里,和大伙生活在一起。记得小时候放牛时,曾从他们家的菜地里偷摘过菜瓜。
再美丽的人,看得久了,她也会变得普通;再丑陋的人,处得长了,也会见怪不怪。小郢,虽然长眠着先人,垒起一座座坟包,对你来说,好像有些害怕,对我来说,并没有觉得异常,反而有着许多美好的记忆。
小郢,原本是一片墓地,这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和荒芜的草丛。勤劳的村民们在墓地周围的空隙中开荒种地,慢慢地形成了坟包和农田共生的景象。它们似断实连,点缀在田野之中,周围的空地,也成为我们娱乐的场所。
放牛的时候哇,亦是快乐的时侯,把缰绳往牛角上一缠,随它在各个坟间、坟包上啃着青草,我们自顾自找乐儿。
拔茅尖儿,春天的故事。拔起来,剥去皮,雪白鲜嫩的一条躺在掌心,还得把它盘起来,拍扁,哈,一个小饼,塞进嘴里,嚼得不亦乐乎。茅尖在阳光下向我们展开雪白的尾巴,说明它已经老了。这时可以去挖茅草根,雪白的,在水里洗干净,嚼在嘴里一股甜甜的味道。
这里有蔷薇枝,这里有灯笼果,还有节节草,阴阳相交,大自然真奇妙!
最喜欢还是地拐,真实的名称叫什么,已不可考,现在已经不见它的踪影。它们喜欢长在巴根草(现在的马尼拉)丛中,疏松的地方用树枝慢慢地掏出来。坚硬的地方需借助小铲子,双手挖不动时,索性趴在地上,用肚皮顶着铲子一前一后地拱着,铲子一点点往土里深入,那动作现在看来有些不雅,但孩子们可不管这些。地拐有小拇指大小,剥去皮,鲜甜可口,在嘴中喀吱喀吱地嚼着,甜蜜从心底漾出。
躲在坟包后打土仗,不小心碰倒了坟上的帽子。我想,躺在土里的太太、爷爷、奶奶们是不会责怪我们的,有这么多孩子喧闹在周围,他们在地下一定会乐呵呵。
秋天,地里庄稼都成熟了。这时,可以捡一些干柴,拢一些枯草,点燃一堆篝火,把偷偷挖来的山芋、摘来的豆儿放在火里烧烤。豆子还好,容易烧熟,又粉又焦,山芋够呛,外面焦黑,内里坚硬,半生不熟,吃起来也很香。看着漆黑的双手,脸上像化妆一样的花里胡哨,大伙相视,哈哈大笑。
太阳落到树后,天空镶满晚霞,周屯寺上空响起鸟儿归巢的叫声,我们骑着吃饱的牛儿,排着队,像得胜的将军们打道回村。
如今,村里的人几乎走尽了,小郢的树儿长起来了,林木森森,刺藤横行,里面寸步难行。没有了倘佯的心思,只有在祭奠时节,才能回来看一看它的变化。
小郢变了,不再是曾经的模样。曾经熟悉的小路呢?曾经熟悉的游乐地呢?曾经熟悉的沟沟坎坎呢?曾经令人眼馋的果实呢?都掩入荒草丛中,寂然不见。只有往昔美好的回忆,断断续续地浮现在眼前。
林木森森狐声悲,
刺藤依依知郎归。
逝去方知曾经好,
杜鹃啼血唤不回。
2021年8月25日。
作者:大漠枭雄
◆大漠枭雄:小墩旧时光——长河拾萃(五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