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
冬日黄昏,我想用小火炉烫黄酒,自酌两盅。想起从前时候,母亲也在自家屋子里用小火炉暖酒给父亲喝。炭火红红的,映衬得母亲的脸也是红红的。那时候的每天晚上,父亲喜欢喝上二两白酒。特别是漫漫冬夜,似乎唯有一杯烈酒可以暖身。我没有继承父亲的酒力。但我喜欢看身边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的场景。一家人聚在一起,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如今,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我想念一杯素酒,在冬日上午的暖阳下,在有雪的黄昏时候,都可以自斟自饮一下,聊以慰藉情怀。把叫做情绪的一些物质消融在酒水里面,一饮而下,当是最畅怀的事。
母亲早起在楼下的水果铺子里买来新鲜的桔子,通体黄亮,近乎透明,梗上还带着绿叶子,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气息。深红色的大个头山楂也买来一些。柿子饼以及柚子也买来一些。皆盛在水晶一样的白色玻璃器皿里。摆在桌案上。阳光打在上面,折射出诸多种颜色出来,极为动人。我每次回到母亲家,她都一样样重复着拿出来,让我吃。近几年,我的胃口也变化了,不敢吃过于酸甜的水果,害胃,伤牙齿。但偶尔也得吃上一些,我拽不过母亲的盛意。
吃不完的山楂,多半被母亲挖心去籽,加了清水和冰糖,用小火熬了,做成罐头,放在冰箱里镇着,孩子们回来,每人分了几粒吃。她熬煮山楂罐头的过程和在火炉上温酒时的样子总是相同。一样的火光映射着她火红的脸庞。我常在一旁看得痴心。觉得时光还是慢些走动才好,我想留住这人生里的每一刻,把它们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但我这些年因为记住的东西过多,有点累心,时常夜不能寐,心也经常惶惶的,惴惴不安,怎么年纪一天天大了,心却一天天变得小了呢?!我又百思不得其解了。
休息的时候,我常赖在母亲的床上,那里,更类似我幼儿时的襁褓,我一躺在上面,就觉得温暖安全,可以把一颗动荡的漂浮的心沉下来。像一粒种子一样,我又一次被包裹在母爱里面了。每次都会得到一场深度的小睡。醒来后,母亲便在厨房里唤我们去厨房吃饭。木质餐桌上,是母亲做的一盘盘小菜,热的冒着汩汩热气,凉拌的清爽干净,保留食物最初的光泽,母亲只用少许调料,就能炝拌出一碟碟的时令小菜。此时,一家人吃的是文艺的那一部分。
吃罢午饭,可以坐下来和母亲聊聊往事。她是睿智的母亲,谈起曾经总是云淡风轻,不似我说着说着眼里就有了泪花。她讲小时候所过的清贫生活,作为家里的老大,比弟弟妹妹更多吃了一些辛苦。当然,陪伴父母的时间也是最长。她讲述的一些我曾经听过很多次,也有很多是第一次听到。母亲在那里讲,我就在一旁认真地听,偶尔插上一两句,唏嘘不已。母亲有着属于她的童年故事,她的孩子们也有属于自己的。时光就是这样一点点往前推动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谁也无能为力。
我总是恨自己的笔力迟钝,无法深入地有声色地记录下更多。我时常想着拥有一间向阳的书房或一硕大的阳台,我可以闲下身子,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比如读书,写字,画画。渴望有人给我这样舒适的环境和身心,免我疼痛和心慌意乱。这些年,我总是疲惫与现实生活的对接。我需要一份工作,也需要在这份工作中使出全部的力气,我想让自己家人的生活更宽裕些,而那些风花雪月的情怀,多半都是我一点点从生活里面挤出来的,总是粗劣些,差强人意。
如果可能,我也想做个精致的女子。如果生活中无法做到,最起码,我希望自己的内心里面,永远有一处清浅水泽。我是一条小鱼儿,我要畅游在那个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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