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一直在下
这个秋季的雨水特别丰沛,自秋分至霜降的这段时间,几乎没有晴天。秋雨如同一位伤透了心的怨妇,泪水好象从未干过,即使是在最平静的时候,也是阴郁着脸,时不时地从眼角渗出一些泪水来。秋风挟带着细柔的雨丝漫天挥洒,明显的清冷充斥着每个角落,街上的行人打着雨伞匆匆行走在萧瑟的风里,还不忘裹紧已添加的衣物,天气真的冷了。周六上午,吃完早饭,我站在客厅的玻璃窗前,看着窗外淅沥的秋雨,跟自己心里的几个念头对话谈判——我们总是在犹豫中选择,花费大量的时间与自己纠结,好不容易在妥协安抚之后得到一个勉强的答案,却在付诸行动时发现一切已经太晚。第一念头要我呆在温暖的家里,看书喝茶打屁;第二念头则坚持到办公室去处理周五未竟的工作;第三念头最为跳脱:打电话约那几个死党打牌喝酒去,这种阴冷的天气正合适。我就这样默默地站在窗前,心里的谈判在继续,外面的秋雨也在继续。在安定环境中的社会发展具有物理特性的加速度,越来越快,分工越来越细,协作更加重要,分化更加明显。无柰的是,我现在没有工作上配合的伙伴,事无巨细全都要一手操办,这就是造成周五的工作没有结束带来的原因,也是我当下的烦恼。当我把放在雨幕中那棵樟树某片叶子上的目光缓缓收回时,意外地看到了附近农业银行院子里有三位正在劳作的工人。那一瞬,漫不经心的慵懒目光立刻注入了神彩,我仔细地凝视下面的劳动场景。那是三个男人正在风雨中搬运沙石、砖块、水泥等建筑材料,我想,我能武断地确定他们是农民工的身份。我与他们的直线距离只有二十余米,我站在六楼客厅内俯视着,他们在一楼院子里劳动的所有情形一览无遗。秋雨笼罩的院子里,堆着一堆暗黄的沙子、一堆深青的新砖和一小堆杂色的建筑垃圾,靠着房子的墙边放着十几包水泥,是华新水泥。三位五十左右的男人分工明确,一个挑沙子,另一个背砖块,第三个则是背水泥,他们的任务是将所有的建材搬到二楼,再将二楼的建筑垃圾挑下来。我知道,那是一栋单位作为职工食堂的两层小楼,楼梯就沿着外墙边搭建,裸露在外。我猜想,应该是职工食堂内部改建吧,将旧设施拆除,运出建筑垃圾,将新建材送上去,做一个新的食堂设施。为了不影响员工就餐,要求抢在双休日里完成,所以今天必须赶工。在下着雨的双休日里,干这种体力活的挣这份辛苦钱的,只有农民工了,我断定。秋雨不紧不慢地下着。我仍然站在窗前,目光和心事全都被院子里的三个男人牵引着。我看到,三个人淋着冷雨平静地各干各的活儿,在裸露雨中的楼梯上交错上下,几乎没有交谈。那位挑沙子的汉子相对要年轻一些,头上戴着一顶旧草帽,一担沙子挑上去,再带一担建筑垃圾下来;另外两个男人,年纪最大也最精瘦的那人背水泥,壮实的那人背砖块,他们都是用编织袋折成斗状戴在头上,护住头和肩膀。那不是为了遮雨,更多的是为了稍微挡一挡砖头棱角硌痛皮肉,挡一挡太多的水泥灰屑泼撒在衣服和头发上。即便如此,那个背水泥的男子所穿的灰色衣服已变成了深浅相间的花衣,那个壮实的汉子每次将砖块摞好后,要站在雨中稍事休息,才猛地扛上肩,一鼓作气上到二楼,他身上分明有微弱的白汽升腾,那应该是发热的身体烘烤湿透了的衣服才产生的吧!看到三个男人在雨中劳作的样子,我心中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情绪,戚戚然。我突然想起了我那已不在人世的大伯,他生前在秋雨下的田野里劳作时的身影,与这三个男子此刻的情形没有什么两样。很多时候,凄冷的风并不能吹干辛苦劳作的汗水,冰凉的雨也冲刷不去生活的艰辛。我没有再与心中那些无聊的念头纠缠,决定到办公室去完成周五未竟的工作。拿了一把伞,下楼,经过那院子旁时,我看到那个背水泥的人已搬完了水泥,正帮着背砖。我想,他们应该能够很快做完上午的活儿吧。心情平静下来,杂乱繁琐的工作也变得简单,我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该写的报告和要填的表格。收拾办公桌,正准备离开时,我的手机响了,接通后,传来儿子的声音:“爸,回家吃饭啦!”当我回家再次经过那个院子旁时,我看到院子里的沙子、砖块都没有了,连建筑垃圾也清空了,整个院子显得空荡荡的,我的心里莫名地高兴了起来,虽然此时带着寒意的秋风仍然在吹,冷雨一直在下……
南佳,男,现居湖北黄石。六十年末生于耕读之家,脱离乡土不离书香。蒙文字眷顾,偶有拙作出现在网络平台和纸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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