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马继红 : 看船

看船

作者：马继红

不管你有没有感觉，愿不愿意去感觉，春天依旧如约而至。摘掉口罩围巾，任由微风拂面，当不在感觉丝丝寒意的时候，多少都会为春天的来临多了些欣喜与感动。

儿时特盼望春天的到来，因为春天总有无穷的乐趣。首先可以脱去厚厚的棉衣，接着便可以去河边看黑压压的蝌蚪是怎样一天天长出尾巴来的。还有河边，田埂上的毛毛草，一根根将它们从泛黄的草丛中拔出来，剥去几层薄薄的嫩绿色的外皮，露出白白的毛茸茸的芯，贪婪地将它放进嘴里，那嫩嫩的，甜甜的味儿，成为儿时春天里的第一道美味。然后蒲公英的花儿绽放了，柳枝也抽出了嫩芽，一群大胆的男孩总会爬到树上摘下大把大把的柳枝来，编成一个个绿色的花环，然后分给所在的小伙伴们，爱美的女孩子们还会在花环上插上几朵艳丽的蒲公英的花朵，大家往头上一戴，瞬间都变成了电影里勇敢，机智的八路军小战士，各个神气十足，眉飞色舞，调皮的男孩子们更是舞枪弄棒，模仿电影里的故事情节，带着大家狂奔在村前屋后…… 再暖和一些的时候就可以去淮河岸边看船了，那是我至今的记忆里最为深刻，最为激动人心的一次童年乐趣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我们十来个孩子一起蜂拥至离家三四里地的淮河边上，其间要穿过一个树木苍翠的村落，再爬上高高的堤坝，接下来便看见堤坝下的河床上大片茂密的芦苇田，高高的，随风飘摇的芦苇，深不见底，让小伙伴们望而生怯。有人建议：'’我们找一块没有芦苇的地方过去'’于是大家便沿岸寻找，终于在河床上找到了一片黄艳艳的油菜田，大家一致选择从那里穿过去。忍着刺鼻的油菜花的香味，我们低头闯了进了黄色的花海，落了满头，满身细小的花蕊，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挤出了花丛，抬眼望去便是浩瀚的淮河了。(用”浩瀚’’或许有点不妥，可在儿时的心里它便是最为博大而辽阔的河流了)

平静的河流安详的躺在花红柳绿的两岸之间，微黄的河水在朝阳的映衬下波光粼粼。空旷的河中央分散几条小小的渔船，周围除了鸟儿的鸣叫，便是我们唧唧咋咋的欢笑声了。

我们脱去鞋袜，踩在河边松软微凉的河水中，女孩子们捡拾着河里的各色贝壳，还有被河水冲刷成圆滑的石子，耐心的等待着船队的经过。而男孩子们你追我打在河滩上嬉闹。之前我们也曾来过几次，只是没能幸运地看到船队，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临近中午了，船队仍迟迟没有出现，河水里游戏的伙伴们个个被春日的暖阳晒地懒洋洋的，大都有些扫兴和不耐烦了。“又看不到了’’、 “看个船这么难’’  、“回家算了”就在大家七嘴八舌，怀着失落的心情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人指着远处高喊起来：”来了，来了，船来了…..”顷刻间大家完全没了倦意，放下手中所有的乐趣，齐刷刷地向同一方向望去。在很远的一个宽阔的拐弯处隐约一条长龙似的船队终于出现了，于是人群立刻沸腾了，大家蹦着跳着，欢呼雀跃着，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不快……船队越来越近了，依稀听见轰隆隆的马达声了，渐渐的最前面地那条，冒着黑色浓烟的烟囱也清晰可见了，它犹如一条乌黑的巨蟒所向披靡，勇往直前的行径着…..一步一步在向我们靠近…..终于震耳欲聋的马达声淹没了我们的欢笑，船队已近在眼前了，一条条箱式的链接着，十几条还是几十条真的不知道，那时的感觉它犹如一种圣物，似乎与人类无关了，庞大的气势几乎压倒了内心里一切的宏大！一波划过的巨浪迅速向我们涌来，我们兴奋着，惊叫着飞快地跑向河床，可还是被追逐的浪花打湿了裤脚，而我们依旧蹦着，跳着，目送着疾驰而来，又渐渐远去的长龙，直到最后的一丝影迹在我们的视野里完全消失……大家仍意犹未尽，猜想着船上究竟装载着什么，它又将驶向何方……或许猜想和幻想便是儿时永远也做不完的梦吧，而看船这一幕竟成为我人生记忆里，最为壮观，最为难忘的一段景致了。

年少时的快乐来的就是那么单纯，一片蓝天，一朵白云一片树叶，一朵小花，甚至一把狗尾巴草，都能在瞬间让我们欣喜若狂。在一天天长大的过程中，这份简单的快乐与我们渐行渐远了，直至再也无法找寻。唯有记忆将这些美好永远定格在了那遥远的童年。

作者：马继红  明光市潘村湖农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