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刘传明 : 外公的西瓜

外公 的西瓜

作者:刘传明

又到西瓜上市季节。随着气温升高,路边瓜贩和瓜农渐渐多起来。最近没出门,不了解外地情况,就知道明光的瓜贩们特有的吆喝声,喊亮了整个夏天。“快来买哦,8424西瓜也真甜哦,降价啦,又降价啦,十块钱三斤,十块钱三斤啦!”语气诚恳,抑扬顿挫,充满激情。久听感觉句式相仿,换上不同瓜果名称和价码,便可喊遍一年四季。

至于瓜果的甜度与价码,不屑理论。已过五十的年纪,我是不敢多食的,有时真想给瓜农果农们提个醒,把“真甜”改作“味正香甜”,说不定会打动更多路人。说实话,西瓜糖分高成了当代人口忌,瓜味正才是佳品。我想起了外公的西瓜。

还没记事前,我便被父母寄养在乡下外公外婆家。慢慢懂点事了才知道外公外婆不是父母,我还有一个家在县城。我的童年摇摆在乡村和县城之间,关于西瓜的记忆便游弋在城乡两处。

在县城老家,父母只种香瓜,不种西瓜,吃到西瓜是奢侈的。记得有一次放学到家,见弟妹们围着水缸唧唧喳喳,原来水缸里飘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西瓜。皮花色脆,瓜蒂戴叶。弟妹们七嘴八舌告诉我,是父母早晨卖完蔬菜后买回来的。看弟妹们兴奋的样子和悠悠翻转的西瓜,我判断,他们已经围着水缸逗留很久了。水是远处担来的“井拔凉”,父母把西瓜放在缸中给瓜降温,等着中午一家人分享呢。只是这瓜运气不好,临终前还被摆弄了半天。

在外公家就不同了,整个夏天俨然就是西瓜节,不愁没瓜吃,只愁瓜开了瓢吃不完。在乡下,几乎家家都种西瓜,有套种的,播种的,移栽的,甚至嫁接的。栽种面积和方式不同,主要取决于农户的想法。打算留作自家吃的,田边地头种上几棵,或高粱玉米地里套种几棵即可;打算拉去县城出售的,则要化些功夫了,选地、育苗、管理都得上讲究。外公是当地有名的瓜把式,种瓜即为了自家吃也为了换些零用钱。

开春后三四月份,外公开始育苗。碗里装半碗温水,瓜种用纱布包好卧在碗里,放在锅灶上不碍事的地方,期间还需经常换水。吸收了草木和粮食的温暖,经外公母亲般的呵护,不消几日,胚芽便争先恐后着钻出纱布。接下来外公会选一处背风朝阳的地方,宣起一块田角,土层微倾朝阳,拌入粪肥,精翻细作,四周设陇。接着外公将籽芽朝上置于土中,深浅合宜,淋足水,再薄薄撒上一层细土,盖上塑料薄膜,四周压紧,最后覆上草苫。薄膜和草苫皆可保温,草苫还有一项主要功能,控制光照。所以外公还要定时揭开薄膜、草苫,给芽儿换气、浇水,完了再压严“盖头”,伺候闺女一般。有了温馨的苗床,籽芽长得安详,静待成苗。

瓜苗“出阁”之前,外公就把“婿家”找好了。瓜地一般选在家前或屋后,便于管理,接近亩把地的样子。早于冬至前后,外公已将土地深耕。泥土经风吹日晒、封冻化冻,春暖花开时已然外强中干、疏散柔弱起来。外公将积了一冬的粪肥担至田间撒匀,牵牛套耙,鞭子一声脆响,顷刻间土地便由波涛汹涌化作微波不兴。等到泥土耙到足够匀细,外公便操起铁锨一行行起垄、修整。一天下来,一块硕大的艺术品基本成型。我是鉴赏者,看得多了,农事也知晓了十之六七。在我童年的眼中,外公是力大无穷的艺术家,便期待着自己快快长大,能像外公一样驰骋田野。

待籽苗笑开四叶,便要出嫁了。外公用小铲刀将她们轻轻挖起,栽植到覆着地膜的陇上。以后的日子里,每天总能看到外公蹲在地间,根据苗情和天气,松土、补肥、浇水、间苗或补苗。很多时候,外公顶着烈日,头戴草帽,裸露的脊背黝黑透红,汗水淋淋。但外公似乎全然不觉,远远看去如一尊移动的雕塑匍匐缓进。走至近处,外公一双大手粗糙却灵巧,手握泥刀,在苗间穿针走线,培土、薅草、整枝、压蔓、打岔、传粉……小心翼翼,聚精会神,若不招呼外公喝水,他几乎不见我的到来。

西瓜生长离不开水,却也怕涝。外公扛起铁锹,在瓜田附近开始掘土,他要挖出一个池塘来!外公姓王,有人就劝:老王你别是疯了吧?外公不以为然,也不理会外婆的抱怨,吐一口唾沫搓热手心,大喝一声铲下深深一锹。当瓜田结出第一枚毛茸茸的瓜蛋蛋时,外公的池塘也大功告成了。长方形的人工池塘虽不甚大,也不如自然形成的逶迤生动,却解除了西瓜的旱涝危情。那时,我觉得外公就是当时课本上移山的愚公!

外公的瓜田规整有序、寸草不生、粪肥土沃、沟陇纵横,一棵棵瓜秧暗压齐整,疏密一致。根据墒情,外公疏导多余积水或引水浇灌。瓜秧长得欢实,微风徐来,沙沙有声,如同绿色仪仗方队,接受外公检阅。说实话,至今我还没有见过,谁家瓜田能与外公的作品堪比伯仲。

外公话少,人厚道。常见的男人标配如抽烟、酗酒等,外公一样不沾;农村流行的麻将、牌九等陋习外公一样不会。除了喜欢听大书、说大书,唱唱莲花落子,没见外公其他爱好。外公总觉得种地的时间不够用,对他来说,种瓜只是副业,除了种瓜,还有更多更重要的农事要做。

外公有时也会在作物中套种点籽子瓜,主要用于获取瓜子。籽瓜润肺、暖胃却低糖,是好东西,但那时并不受人待见。籽瓜成熟早,外公连秧带瓜一起拉回家,招呼左邻右舍来帮忙取瓜籽。男女老少围坐一起,有说有笑,边摞瓜子边听外公讲大书,我们最爱听西游记故事。外公虽不善言辞,但说起书来声情并茂,悬念层叠,引人入胜,我和小伙伴们常常因为入神而忘记了手中正事。籽瓜瓤很多属于“死猫肉”,不甜不脆没吃头。也会遇到红色或黄色的沙瓤瓜,我们便会抢着分吃,往往抹得脸上肚上全是汁水和瓜子,惹得大家一阵哄笑。外公并不计较,容许我们嬉闹顽皮,只要不糟蹋瓜子就好。

说起瓜子,又想起了在县城老家的窘境。西瓜在乡下不稀罕,但到了城里就成了商品。大部分人家忙着与饥饿抗争,掏钱买西瓜这种奢侈品是要下很大决心的。在城里,虽说笼罩着贫穷,但街上卖各种零食的小摊小贩的叫卖声,平添了几分街味,是现在不可多得的风景。若在夏季,街上会陆续出现卖莲蓬、鸡头果等时令小吃。卖鸡头果子的刘大头,从南头转到北头,吆喝着纯真和厚实。从中心路酱醋专卖店拐弯西行,三拐两拐,笃定能看见路边有人蹲着吃凉粉,卖凉粉的是我堂哥。正宗的豌豆粉,现在是吃不到了。

看见最多的当属吃西瓜的路人,或蹲或坐,一手捧西瓜,一手持洋铁匙,吃的斯文、认真,不时将瓜子吐在面前的洋铁盆里,当当乱响。而旁边一定蹲着一个除了裤头全身赤精的少年,肩上搭条说不好颜色的毛巾,随时递给吃瓜人。等吃瓜人走后,少年拿起铁匙对着瓜皮一阵猛刮,正所谓“吃不到红州吃绿州,吃光绿州到通州”。这少年可能是我的邻居玩伴,也可能我不认识。他们带着脸盆、汤匙、毛巾供路人方便吃瓜,就为了收集瓜子,瓜子晾干炒熟便可卖钱。有次禁不住玩伴的唆使,我也效仿他们跟着去街上候瓜子,但就一次再也不去了。我很佩服这帮哥们表面的淡定和内心的隐忍,自己却受不了别人享用着西瓜自己悄悄咽口水的折磨。也时常换位思考,吃瓜人当时会有怎样的体会呢?时代的烙印,不可复制。

还好,不用忍太久,外公的西瓜熟了。外公总能轻松找到第一个成熟的西瓜,摘下给家人享用。眼大肚皮小的我顾不上别人,一阵风卷残云,小肚皮变成大西瓜,方肯罢休。外公外婆笑而不语,大我两三岁的小姨也不争不抢,因为,外公的瓜田正热闹着呢。

在外公外婆家生活久了,对他们的了解逐渐深入。总觉得外公就是天底下最勤劳的人。事实上,直到今天,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认为,作为华夏最质朴最勤勉的农民代表,外公外婆当之无愧。为了让庄稼长得好,外公深知土地的秉性,庄稼缺营养是大忌。早些年化肥还没普及,况且也用不起,农村种地主要靠平时收集农家肥。农家肥有限,满足不了庄稼地的需求,于是外公拉起板车到街上拾粪。阴沟旮旯,街拐巷角,外公把那些烂叶腐土装满板车,沿着崎岖不平的沙石路,步步艰难,孑孑而行。腐土肥力虽不及农家粪,有总比没有好。我的父母也会常年在院中积肥,除了自用,大部分留给外公。早出晚归,七八里的脚程,真不知除了外公,还有多少人能吃下这份劳苦。慨叹之余,一首小诗由衷而出:

精翻细作添肥力

千般呵护露生机

酷暑催绿结红心

一瓢汗水一瓢雨

现时的西瓜,虽然品种翻新,品相诱人,不乏“西瓜足解渴,割裂青瑶肤”的功能,却少了“凉争冰雪甜争蜜,消得温暾倾诸茶”的感觉。台湾作家林清玄说自己是喜欢吃西瓜的人,每次看到有新的西瓜品种,总会迫不及待地买来吃,每次吃总有一些惊喜。而我却不以为然。不施化肥不打农药,外公的西瓜味正且浓,惹得村民们都喜欢来品尝。他们总会找个由头路过瓜田,和外公打个招呼唠个闲。外公很大方,总会笑盈盈地下到瓜地,瞅瞅、敲敲、拍拍,咔吧一声脆响。外公选瓜很准,辨得清西瓜几成熟,甚至瓤水的品质。吃瓜人边吃边跨,边跨边聊,都是心里话。外公爱听别人夸赞,乐得与别人分享收获。

忙忙碌碌,外公守着农时,在各色庄稼地里游刃有余,瓜田也被小心地呵护着。瓜田绿中生黄,由黄结青。毛茸茸的青珠由淡及深,渐至墨绿,西瓜便成熟了。与我而言,西瓜似乎是一夜之间醉落人间,浅卧绿叶之下,隐隐乍现,圆圆滚滚,憨态可欺。正当成熟期,吃不完的西瓜是要拉进城出售的。外公在板车里垫上草甸或瓜秧,装满一大车西瓜,仍旧一个人跋涉在沙石路上,早出晚归,不同的也许是心境罢了。

外公是种瓜能手,却不是卖瓜好手。不计斤两,不较零头,口边一句话“自家收的”,基本上给钱就买。遇到体弱路远的买瓜人,外公就用蛇皮口袋装上西瓜直接扛到家中。渐渐地,老街上有人和外公熟络起来,不免就会和外公开句玩笑:“老王啊,都说'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说的就是你吧?”外公并不多言,只是面带笑意,掰开一丫西瓜,递过去说:“你尝尝。”众人皆喜。外公的西瓜有品相味道好,总是卖得比别人快,但每次都要给县城的家里留下几个,弟妹们便有了过年似的酣畅。

后来,姨夫做了外公的上门女婿,家里添置了手扶拖拉机,外公的体力才逐渐解放出来。西瓜种植年年继续着,每一道程序仍是外公去做,除了运输。西瓜的生命似乎是无止境的,一把瓜籽的传承,逢春便是新生,而外公却渐渐老了。在能端得住饭碗的日子里,外公从未放下手中的农具,直至几年前咽下最后一口叹息,无疾而终。

又逢炎夏,西瓜的叫卖声如蝉鸣般如期而至。与我而言,不只是因为身体的顾忌,更多的是绵绵的思念;很少关注西瓜的今生,时常回味西瓜的前世。对外公的思念,我缱绻在难以自拔里——外公的西瓜,味正且浓!

作者简介

刘传明:中学英语教师,喜欢文字,善诗歌散文。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明光市作协、诗歌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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