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透过窗棂的那缕阳光
透过窗棂的阳光下的尘埃又开始跳舞了,我贪婪地捕捉着尘埃里的阳光……
奶奶家的老房子不存在已经近四十年了,但是它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老房子是土房,五间正房,中间一间是厨房,东边靠中间一间住着爷爷奶奶,里面一间住着老叔一家;西边两间分别住着我家和三叔家。可母亲说,我出生在老房子东边的三间更老、更低矮的房子里,而这三间房已经只剩下两间了,另一间在盖这五间房子时候扒掉了。这更老的房子叫“小东屋”,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小东屋”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蜷缩在大房子的东北的一个角落,喘息着,安详地注视着在它的怀抱里一代代长大了的儿女们……
后来“小东屋”破旧的实在不能住人了,外间被炊烟熏得黢黑的房檩子、墙壁,连同墙上的“灯窑窝”(在墙上掏个洞,里面放油灯的地方)无不显示着这间小小的屋子也曾经充满了亲情的温暖。里屋靠着墙整齐地摆着一排木箱子,木箱子顶上是一排口袋,里面装着米糠、荞麦花等猪饲料,阳光透过象征吉祥图案的“盘肠”和“卍”字形窗棂的间隙照进小东屋,尘埃在光柱里上下盘旋飘舞着,阳光把吉祥的“盘肠”和“卍”投影在了地面上。我喜欢到小东屋去玩,最开始是捕捉光柱中的尘埃,后来喜欢拿个木棍描画照在泥土地上的窗棂的图案,再到后来却迷上了一排整齐的木箱子里的书刊、报纸还有一些整齐的但是写满了字的作业本。
“小东屋”成了我的天堂。有一时间我就会出现在“小东屋”,有时候我走进“小东屋”时候,阳光是把窗棂上的图案照在西面的墙上,然后渐渐地照在我的身上,再渐渐地移到地面上,再挪移到东面的墙上,仿佛长了脚一样。在这不断变换的阳光中,我就像饥饿的人扑到面包上一样,贪婪地盯着书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句子,有些句子语段也读不明白,还有不认识的字就联系前面和后面的字蒙着读。就这样囫囵吞枣地读了一本本已经发黄、变脆的《人民文学》,小心翼翼地翻阅着装订在一起的《中国少年报》。
印象最深的是一本已经被烧掉了两个书角,但是故事依然完整的《老北京传说故事》;还有一本巴掌大的,繁体字的外国小说《小赖子》;那些五十年代的《苏联妇女画报》为我打开了外面的世界。在这些画报里,我看到了异国风光,看到了外国人的生活,尤其喜欢看漂亮女孩烫着头发,身穿连衣裙,脚上穿着白色的高跟鞋……因为美总是吸引人的。
看得累了,我就会放下书,盯着在阳光中跳舞的尘埃,出神地遐想——是啊,书里的小熊会请客、仙鹤会跳舞、乌鸦会唱歌……这与我上学读的课本中那些令我似懂非懂、枯燥无味的“阶级”、“斗争”的内容相比充满了温馨、和谐。
阳光照在我身上,留下了斑斑驳驳的影子,我捧着书醉了,陶醉在这迷人的“桃花源里”。
这些宝贵的书藏在木箱里,母亲告诉我,要偷偷地读,不要给别人讲,我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于是每到周日我就变成了温文尔雅的“读书女”……
有一次,我翻到了一本三叔的作业本。作业本字迹很漂亮,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题目“火烧云”,下面的内容让我爱不释手,我并不知道这是萧红的名篇,只是读这篇文章的时候,犹如畅饮琼浆玉液,字字入骨,句句入心,读到“小白猪变成小金猪”“老人的胡子变成金胡子了”的时候,我格格格地笑出声来,阳光里的尘埃也欢快地跃动着,响应着我的欢欣——我迎着晚霞走出“小东屋”的时候,感觉尘埃也向我挥手,老房子里各种味道变成了屡屡书香融进了我的骨髓里。
“小东屋”后来被推倒了,变成了三叔家的新房子,我走进三叔家整洁的新房,阳光透过玻璃窗在炕上画出了几个长方形,或者菱形的图案,而我的脑海里却出现了象征着吉祥如意的“盘肠”和“卍”字的窗棂,还有那曾经为童年的我提供了精神食粮的“书香”……
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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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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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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