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薛惠栗丨红叶已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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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薛惠栗，山西运城人。随心生活，喜乐文字。作品曾在《黄河晨报》等报刊发表。心性朴素，脚踏实地，顺其自然。

文学天地

红叶已随风

薛惠栗

“秋尽渐入冬”，萧萧黄叶又一次遮敝了窗棂。

发已花白的父亲坐在矮矮的木板凳上，幽幽地念叨：“兰啊，天凉了，该给你妈烧寒衣了。”说完，举起粗糙的结了灰黄色圆茧的双手在脸上摩挲着，而后缓缓地抱住脑袋，双肘颤颤地撑在膝盖上，再无话了。

父亲又在想念母亲了。时光宛转，又是一年寒衣节了。如果可以回到从前，从前的从前，每每秋风乍起、田野休寂，勤劳的母亲便穿针引线、褥棉纳被，开始给全家人制备冬衣了。待到新霜著瓦寒风穿堂而来时，我们就可以穿上工整熨贴、软烘烘的新衣裳了。在暖暖的炕头，我和姐姐兴高采烈；散发着棉香味的厚厚一撂，我们一眼就挑出自己的；女儿家的一定是碎花或者格格图案的，父亲和弟弟的若不是一片纯蓝便是军用黄色的，母亲的一定是素净得发白的旧布料翻洗做成的，因为年年如此。即便是旧的，母亲随便一穿，我和姐姐便在一旁用近乎垂涎的眼神，瞧着母亲的衣服才好看：淡雅的花色，娇俏的制服样式，镶着云中盘龙抑或梅菊花瓣般的辫辫扣子。父亲正在院子里拾掇着零活，听见我们叽叽喳喳的热闹，竟然也乐呵呵地踱了进来。他先是看几眼我们的衣服，嘴里说着“好看，都好看”，又转头去端祥正穿着“新衣服”的母亲，笑魇如花，脸色白里透红，眼神如秋波流转，一双乌溜黑的麻花辨垂在胸前……我的母亲。父亲好像从没见过母亲这般模样，傻傻地盯了半天，目光中全是欣赏又透着爱怜，是亲切的又是遥远的，直到我们对着父亲喊：“爸，快看妈的衣服，美不？”这才醒过神来，回到：“美，你妈做的衣服都美。”……那一刻情景，长到那么大，我们头一次遇见，也是唯一的一次。

后来的许多年，每至逢年过节我拉着父亲去购置新衣的时候，父亲总会说“兰啊，不用了，你妈给我做的衣服都还能穿。”那一刻，我泪如泉涌。

在我们的眼里，父亲是个粗人，或许他从来都不懂得儿女情长。母亲和父亲从小相识，十三岁订下娃娃亲，十六岁成亲，那年父亲才十八岁。他们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少年夫妻白手起家，患难与共相濡以沫。可惜，风风雨雨几十年，悲欢离合总无情！母亲早早地撒手归天。那一年，我们悲痛欲绝，父亲一夜白头！

从此，粗心的父亲就象变了一个人，他总会将母亲的遗物整理得井井有条，母亲用过的物件细细擦拭摆放整齐。每逢清明、中元节或是母亲的祭日，总会早早地置办好祭品和香火，提醒我们：丫头，别忘了，你妈在等你烧纸钱呢。这一番缅怀和深情，令我们唏嘘不已。远在天堂的母亲，你可安好？

夜无声，神州大地悄悄地升起袅袅轻烟，红叶已随风！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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