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说】薛文法丨铁 人

作者简介

薛文法，1972年生人，河东后稷人氏。自号汾滨儒生，运城作协会员。出身农耕之家，执教私立学校。生平酷爱文学，作品偶有发表。耳听经济大潮激荡之声，身守孤独贫瘠纯洁之地；坚持不懈，乐耕不辍，采枣花之香蜜，书多彩之人生。

铁 人

作者：薛文法

此铁人，并非大庆油田铁人王进喜，而是村里一乡亲，名曰曹喜，也有一个喜字。

铁人曹喜，村里人管他叫“贼胆狗骨头”，意思是他胆子大、骨头硬。今年七十多岁，中等身材，脸膛乌黑，大伙都说他演戏唱包公，不用化妆，只需在脑门涂上个白月牙就可以上台。结果曹喜在村里唱家戏时还真演了一回包公，不过黑脸涂上黑油彩，更是黑紫发亮。乌纱帽罩红绫，蟒龙袍围玉带，着实威风凛凛。出场时堂音洪亮地来一句：“王朝禀来马汉传……”，有声有样，唱出了大花脸的气势。只是一挥臂一抬手，露出了腕上一块明晃晃的“上海”牌手表。大伙就哈哈笑了。有人说：“曹喜演的包公，赶时髦跟潮流，斩陈世美不看天不看时辰，只看手表表针走到晌午十二点，咔嚓一声，杀！”

不过，大伙除了看到手表外，更注意到的是曹喜只有四个手指，缺个大拇指。

此事发生在大集体时，曹喜在生产队开机器浇地，拿着带油往传送带上擦。一不留神，手就被夹到了机器轮子里，只觉大拇指木了一下，赶忙向外抽，就只见它血肉模糊，耷拉在腕子边，只有一丝皮肉相连……

曹喜顺手抓了一把土按在上边，不慌不忙到了卫生所，赤脚医生用剪刀镊子给他处理伤口，白森森的骨头茬子露在外面，曹喜愣是眉头也不皱一下，大声唱道：

说臣黑来臣倒黑，

亚赛过三国猛张飞。

猛张飞来不算黑，

又赛过唐朝尉迟敬德。

我浑身上下，

黑似一锭墨……

泰然自若，慷慨激昂，颇有关云长刮骨疗毒之风。伤口愈合后，大拇指就剩下了一个肉疙瘩。但你也不要小瞧他，就这残手，夹住你的手，照样让你疼得呲牙咧嘴。

曹喜号称百毒不侵。到地里上工，手里拿着一大块玉米面糕糕，顺便从菜地拔一棵大葱，用手在叶子上一捋，塞进嘴里开吃。大伙说他：“你难道不怕菜上打了农药？”他说：“现在的农药，药虫子都够呛，更不要说是人了。”所以在地里喷农药，喷雾器喷头不通了，他拧下来，也敢含在嘴里就吹。邻居家天热死了一头猪，眼看发臭有味了，忙着往地里拉埋掉。曹喜提着刀子说别急，“咔咔咔！”，卸掉两条后腿，剥皮在锅里一煮，吃得满嘴流油，最后连跑肚拉稀都没有。

村里死了个年轻人，棺材不能进村，放在村外树林里。有个耍大胆的姚三，说自己敢在半夜十二点把死人戴的手表取下来。平日里敢放炮炸石头、下河捞死人的曹喜听了，说：“那咱们打赌，二斤点心。”姚三答应了。更深夜半，月黑风高，姚三大摇大摆走到棺材前，揭开盖子，抓起死人胳膊就把手表撸下来，刚要离开，忽然死人坐了起来，阴森森地问他说：“现在几点了？”姚三顿时觉得头发根子竖了起来，吓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逃回。“死人”抬腿出了棺材，竟然是曹喜！原来，他提前睡到了棺材里的死人身上。

曹喜多半生靠在山里给人箍窑为生，山里石头多，是箍窑的主要材料。曹喜拿着锤子凿子钎子，叮叮当当，火星乱溅，把石头凿成大小形状适合的尺寸，砌到窑基窑壁窑顶。二百多斤的石块，或用粗壮的胳膊抱着，或用黝黑的脊梁背着，放到指定的位置，面不改色心不跳，身不颤来气不喘。正因为他干的活儿踏实、坚固，深受主家的夸赞，所以一家连一家，供不应求。一年下来，总有半年在山里。

在山里停得久了，难免火气旺憋得慌。曹喜有他的原则，有夫之妇决不沾染，黄花闺女更不伸手。有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倾心爱慕他的有劲壮实。夜里月光下，炕上就有了两具黑的白的肉体，纠缠在一堆。寡妇久旱的土地得到滋润，曹喜也解决了燃眉之急，双方各取所需，提起裤子走人，互不牵连动情。

曹喜爱拍锣鼓，尤其是拍十几斤重的大钹。七十多岁的他跟年轻人一起拍，锣鼓一番比一番快，一阵比一阵急，等最后高亢激烈的战鼓敲响时，青年人原先高举的双臂已经胀麻酸痛，等到拍完结最后一声，都急忙放下重钹，双臂下垂抖动，来缓解紧张难受的肌肉。而曹喜依然挥舞着金光闪闪的铜钹，头仰得像匹戴了红花的骡子。完后在众人的叫好声中慢慢坐下，谢绝年轻人递来的高级过滤嘴香烟，从口袋掏出一撮旱烟末子，卷一根大喇叭筒，鼻孔里喷出两股又呛又辣的烟雾……

最近，没有人察觉，一向走路踩得地皮咚咚响的曹喜，忽然在常坐的十字街头消失了。

老伙计们猛然看不见他的黑脸，听不到他吼的花脸乱弹，闻不到他的旱烟味儿，还真是不习惯哩。

经过多方打听，大家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曹喜住院了！

老伙计们都坐在槐树下议论起来。这铁人曹喜平时从不打针不吃药，靠他看病挣钱，恐怕医院早就关门了，怎么一下就被打倒了？

姚老汉说：“怪不得我前几天看见曹喜，他的脸色发黄，像蒙上一层金纸，黑脸成了黄脸，包公变成典韦。”

宁老汉说：“我听说曹喜的心血管里，被有毒的垃圾给堵实了，要搭桥支架哩。”

潘老汉说：“曹喜一个本家侄儿说他的肺像两片黑烂破败的棉絮，没有一点好的了。”

李老汉说：“更糟糕的是，曹喜的胆囊也出了问题，要把胆给切下来呢。”

大家都叹口气说：“那这曹喜以后可就成了没胆子的人了。”

最后，大家纷纷叹息道：“这哪里还是铁人呀，分明就是个千疮百孔、吹气就倒的纸人嘛！”

（责任编辑：张   辉）

征稿启事

今年是我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四十年的沧桑巨变，四十年的辉煌历程，换来一个前所未有的新时代。这是四十年改革开放的实践成果，也印证了改革开放这一创新实践的伟大创举。为庆祝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以文学艺术的表达形式，讴歌改革开放的丰硕成果，《河东文学》编辑部与《作家新干线》微信平台决定自即日起面向全国举办“庆祝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征文活动。

1、征文范围及时间：本次征文起止时间为2018年7月10日至2018年11月30日，面向全国各地专业作家、业余作者及亲历改革开放历程的各界人士。

2、体裁及内容：本次征文以小说、散文、诗歌、纪实文学四种文学形式为主，全面反映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社会的迅猛发展、城乡建设发生的翻天覆地变化、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书写伟大时代，反应现实生活。

3、字数要求：小说、散文、纪实文学5000字以内，诗歌60行以内。

4、奖项设置：小说、散文、诗歌、纪实文学各设一等奖1名，二等奖2名，三等奖3名，优秀奖10名。

5、奖品设置：一等奖：（1）中国四大名砚之一的黄河澄泥砚1方。（2）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书画市场报社社长李俊峰先生书法作品1幅。（3）中国女子画院副院长常丽霞花鸟画作品一幅。（4）洛阳九九龄降糖保健醋一箱。（5）洛阳高建强牡丹瓷工艺品1个。（6）洛阳牡丹红茶1提，洛阳富硒农产品1箱。

二等奖：（1）龙门十二品拓片1套。（2）洛阳九九龄降糖醋2箱。（3）洛阳牡丹红茶2提。（4）洛阳富硒农产品2箱。

三等奖：（1）洛阳九九龄降糖醋1箱。（2）洛阳牡丹红茶1提。（3）洛阳富硒农产品1箱。

优秀奖：（1）洛阳九九龄降糖醋1箱。（2）洛阳富硒农产品1箱。

6、投稿要求：一律通过电子邮箱投寄电子稿件，并在“邮件主题”处注明“庆祝改革开放四十年征文”字样。本次征文稿件要求必须为原创首发，在其他平台或者微博、纸媒发过的稿子，一旦发现，即取消评奖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