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弗洛伊德来袭：论婴儿期失忆症
译者导言：原书封页霍尔茨Hort德文原意是储藏物、避难所的意思，也专指一种幼儿园，但特别适合6至14岁的儿童。幼儿园本身最多只能容纳6岁或直到学龄的儿童。来到霍尔茨的孩子是外出工作的父母所生的孩子。他们每天来，晚上回到父母身边。在霍尔茨，他们在这里准备学校的作业，忙于打零工或参加公共游戏，并被霍尔茨工作人员带去郊游。下文是她对霍尔茨工作人员开展的一次讲座。
在她于1930年首次出版了这次讲座的讲稿，题目为《教育者的精神分析导论》，透过此书她为后来的专业活动奠定了基础，并最终建立了汉普斯特德儿童诊所（Gründung der Hampstead-Klinik für Kinder ）和分析性的儿童心理治疗研究所（Lehrinstitut für analytische Kinderpsychotherapie）。
讲座一：婴儿期失忆症
作者：安娜弗洛伊德
译者：张涛
我们都知道，实践型的教师仍然非常怀疑和质疑精神分析。因此，尽管如此，当维也纳的霍尔茨的老师 决定让我在这里进行短期课程授课时，你们必须以某种方式或其他方式收到了这样的印象，即对这种新科学的更深入了解可以为你们的艰苦工作提供一些帮助 。在听完四次讲座后，你们将能够决定你们是否认为这里的假设非常出色，或者我是否能够满足你们的至少些许期望。
在一个特定的方向上，我当然没有什么可为你们提供的。如果我试图告诉你们有关这些中心的学童和儿童行为的任何信息，我应该以失败告终，因为你们在这方面处于最有利的地位。在日常工作中，大量的材料会通过你们的双手传递，并教会你们非常清楚地认识到摆在你们面前的各种现象：从弱智和痴呆的孩子，顽固的、畏惧的、撒谎的和受虐待的孩子中，到残酷、侵略性甚至违法的人。最好不要尝试提供完整的列表，因为你们总是可能会跟我指出很多的遗漏之处。
但是，这种情况为你们提供了对这些现象的全面了解，但也有其缺点。你们有义务作为这些霍尔茨的孩子的教育者（就像你们在学校和幼儿园中担任老师一样）不断地 去行动。 班级或小组的生活和运动要求你们不断干预。你们必须告诫纪律，保持秩序，雇用一些指导员来教导孩子。如果你们突然想到撤回被动观察员的位置，那么，你们上面的权威将非常不满意。结果是，在你们的职业实践中，你们熟悉了无数幼稚行为的明显表现，但是你们无法系统地将这些现象摆在眼前，也无法追溯到其原始来历。但是，你们势必会对此做出相应的反应的。
也许比进行无干扰观察的机会更多，你们还没有能力对自己拥有的材料进行正确的分类和解释，因为这样的分类需要非常特殊的知识。现在让我们假设，在我的听众中，你们中的一个人特别想知道为什么特定组中的某些儿童患有红眼病或佝偻病。也许他知道这些孩子来自悲惨而潮湿的房屋，但是只有医学知识才能向他清楚地解释房屋墙壁的潮湿导致孩子患病的特殊方式。也许你们中的另一个人将注意力集中在醉汉之子由于这种性格继承而面临的危险上；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研究遗传学的教义才行。谁想要发现失业，住房短缺和被忽视的孩子之间的联系，就必须设法对社会学有所了解。但是，希望对我较早前告诉你们的所有现象的心理背景有更多了解的老师，并且想了解它们之间的差异，并在每个孩子的情况下追随它们的缓慢发展，则会很有可能通过新的精神分析科学获取相应的信息。
在我看来，通过增加知识在实际工作中提供的任何此类帮助在这些霍尔茨区的工作人员这里是特别重要的，原因有二。儿童医院是维也纳市最年轻的市政教育机构之一，它有义务在不上学的间隔时间内接纳所有可能遭受各种危险的孩子进出。儿童照护被认为是对儿童日益忽视的一种补救措施。它的存在归因于这样一种信念，即在忽视和社交行为的早期阶段，最好在靠近但又不受学校或父母环境影响的霍尔茨中发挥有益的影响。人们认为，要在以后的改造中隔离长期以来被忽视或犯罪的青少年，要在改造机构中隔离起来要困难得多，因为这些青少年往往超出了任何教育实验的范围。但是目前没有强制进入霍尔茨的义务。当局可以强迫父母把孩子送到学校接受教育，但是目前，是否将只在最恶劣的条件下可以在家里待着的孩子托付给霍尔茨，这是父母的责任，根据他们自己的判断来实施。因此，必须遵循的原则是，儿童保健必须通过在特别成功的工作下来不断地向每个孩子及其父母去证明其存在，正如在强制接种疫苗之前一样，父母必须一次又一次地确信接种疫苗的必要性那样。
但是，儿童保育中心的工人在其职位上还存在另一个固有的特殊困难。他几乎必须专门处理已经经历了一系列或多或少深刻经验的儿童，并且这些儿童已经经过许多教育工作者的管教。他肯定会注意到，这些孩子起初至少不会对他的真实个性以及他对他们的实际行为做出反应的。他们只是带给他们一种先入为主的心态，并可能以怀疑、蔑视或不得不警惕的态度来接近这里的老师，而这是他们从其他成年人的亲身经历中所学到的。此外，孩子们在儿童霍尔茨学校的生活只是对他学校生活的补充，而霍尔茨学校所采用的方法通常比大多数学校所采用的方法更为自由、人道和现代化。
因此，霍尔茨儿童工作者的位置绝对不是能让人羡慕的。几乎在每种情况下，他都面临着艰巨的任务，需要独立的行动和理解，但是不幸的是，他作为同事和教育者却已经到来的够晚的了。
但是，如果我们估计那里的老师的职位比霍尔茨工作人员的职位更有利，那我们对学校就是不公正的了。事实上，教师抱怨说他们很少直接认识孩子，例如，很难使小学一年级的孩子习惯对老师正确的态度和明确的指导。从那时起，他们就一直生活在幼儿园的娱乐氛围中。他们将前者所获得的行为带入学校，而后者根本不匹配前者。
然而，当我们转向幼儿园的老师时，按照刚才表达的观点，他们应该处于令人羡慕的地步，这令我们惊讶的是，甚至三到六岁的孩子也会遇到过这样的抱怨。在幼儿园里的人不过是“现成的人”。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特征，并以自己精确方式对幼儿园老师的行为做出反应。每个孩子中都会发现一个完全确定的家庭星座，包括期望和恐惧、厌恶和偏爱，他自己的嫉妒和温情，以及他对爱的需要或对爱的拒绝。在这里，毫无疑问的是，一位老师在一个尚未形成的生命中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正在复杂的微型人格中移动，这些人格绝不容易受到影响。
因此，无论是在儿童幼稚园学校、霍尔茨、还是小学中，教师都被置于同一个困难的位置。人类的发展显然比我们通常想象的要早。为了追溯给这些老师带来很多麻烦的幼稚特性，必须将调查延长到孩子进入教育机构之前的时期。他们必须回到那些实际上是他一生中最早的老师，也就是回到他五岁之前的那个时期，再回到他的父母，他的照料者那里去。
在你们看来，似乎我们的任务已得到了简化。我们将不去观察大龄儿童在学校或霍尔茨的日常行为，而应设法从他们那里收集有关他们早年的印象和记忆的数据。
乍看之下，这似乎并不困难。在你们与托付给你们的孩子的交往中，你们都试图在自己和学生之间建立坦诚的关系。现在，这对你们将非常有用。如果你们只是开始质疑他，孩子将准备告诉你们一切。
我建议大家都尝试开展这一尝试，但是我可以提前通知你们它不会产生任何结果。孩子们不会提供过去的信息：他们乐于谈论过去几天或几周的事件，他们在陌生的环境中度过的假期，过去的生日或圣日，甚至可能是去年的圣诞节庆祝活动。但是随后他们的回忆停滞不前，或者无论如何他们都缺乏将它们传授给他人的权力。
你们会说，我们当然相信我们相信孩子有能力记住他的之前事件。我们应该牢记，孩子在过去的重要事件与不重要事件之间并没有建立差异。因此，你们就会进一步认为，针对此类有关童年最早经历的询问，而不是针对儿童，而是针对对此调查感兴趣的成年人，将会是更为合理和富有成果的结果。
我当然建议你们执行第二条建议，但是我知道你们会惊讶地发现，你们所申请去询问的朋友以及也很愿意帮助你们的朋友也很少会告诉你们这一部分。他的回忆显然可以追溯到他的第五或第六年，几乎没有间断，而且很聪明。他会描述自己的学业，甚至可能描述他三岁，四岁或五岁时所住的房屋，他兄弟姐妹的人数和名字，这可能是诸如从一所房屋搬迁到另一所房屋的事件，或者发生了一些不幸。然后，在你们找到所要寻求的东西——即表明他最初几年的发展如何导致他自己的个性和他的特殊性——之前，他的叙述就结束了。
但是你们必须知道，这种新的失望是有原因的。我们正在寻找的事件，被要求在特定个体的性格发展中发挥如此重要的作用，显然必须是他一生中最亲密的事件。这些经历是一个人捍卫的最私密的财产，是他们自己一个人承认的事情，对他最亲爱的朋友来说却是可耻的事情。我们必须事先考虑到这种情况，并向唯一有能力提供有关整个事务状况的信息的人申请数据。也就是说，每个调查人员必须先调查自己。实际上，我们必须依靠正常成年人记忆事物的能力，他对调查的兴趣以及他推翻所有这些障碍的意愿，羞耻感玄即出现，因此阻止了自己对他人的启示。但是，即使我们确实对此事表现出了全部兴趣和关注，并且尽我们所能坦率地说，结果仍然非常糟糕。我们将无法真正地阐明我们生命的最早岁月并收集有关该时期的完整系列回忆。我们当然可以将事件汇总到一定的时间点，这在不同的个人中有很大的不同。对许多人来说，这是第五年，对某些人来说是第四年，对其他人则是第三年。
在此之前，每个人那里都有一个空白，在空白中，只有从它们的连接中撕裂的单个事件被识别出来，并且经过仔细考虑，似乎没有任何的意义，当然也没有任何的价值。例如，也许 一个年轻的男人在他的童年的头四年，除了在船上短暂的一幕：当时穿着漂亮制服的船长伸出双臂将他举过一个小栏杆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在那个时候，他遭受了最激烈的冲突和最严重的命运打击，这很容易通过向其他熟悉他的人提问来确定。再说一个例子，一个充满情感的女孩，充满着生动的事件，除了被带到一辆巡视车中并回头看看正在推动它的护士的清楚回忆之外，什么记忆都没有被保留下来！
你们会认为，在这里我们面临着一系列惊人的事实。一方面，我们从对小孩的观察中以及亲戚给我们自己的童年的记载中得知，小孩在这一阶段的行为举止聪明而充满活力，表现出好恶，并在许多重要方面表现出自己尊重很像一个理性的人。另一方面，这段时期从他自己的回忆中消失了，或者也许只留下了非常不完整的痕迹。根据教育工作者（例如学校和幼儿园的老师）提供的证据，在这些很早的年龄到期后，人类完全没有什么个性，因此进入了生活。
这种事物的外表欺骗了正统的心理学流派。正统的心理学家仅将人类内心生活的一部分视为自己本人所知的科学知识，因此他们必须低估生命的头几年的重要性，而这仍然是未知的。
精神分析首先解决了这一矛盾。精神分析成功地证明了人类日常的小失误总是根源，例如健忘，丢东西，各种意外，阅读错误等，这些都是有目的的欲望。以前，由于缺乏关注，疲劳或纯属偶然的结果，对这些事件的解释无需过多考虑。通过对这些不幸事件的精神分析调查，可以确定，总的来说，我们除了因某种良好的理由或其他原因而希望忘记的事情以外，什么也没有忘记，但是我们自己可能不知道它的根源。因此，在对儿童记忆力缺失的调查中，精神分析将不会满足于普通的阐释手段。它假定没有一些非常强烈的动机就不可能发生这种惊人的现象。正是这种模糊不清，笼罩了生命的最初岁月，以及为直接阐明而进行所有努力的障碍，这会使精神病学家怀疑那里隐藏有重要的东西。窃贼以同样的方式从专门设计的保险柜上就能得出结论，那些很难打开的锁才能让他的努力得到丰厚的回报。人们几乎不需要费那么大的劲就能锁定一文不值的东西！
但是，我目前无意向你们介绍精神分析成功地恢复了童年记忆的目的的方式。对精神分析方法的描述本身将比我们拥有的时间要花费多得多的时间。我们必须对这种工作方法进行另一次课程才能更详细的研究和进一步检验。下面我们就进入三到五岁精神分析中所谓的儿童失忆症最关键的因素：俄狄浦斯情结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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