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在罗山插队那几年！(全文完)

老家豫南  ID:ljyn_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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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1972年的春风再次吹绿田野的时候，报纸上原来频频出现的“扎根农村”之类的话似乎很久没有再提了。知青中先是风传着“开始招工回城”的各种小道消息，但这些风闻不久却变成了事实。

先是孟湾村那个郑州六中来的姓陈的同学调回郑州了,后来又听说被大队推荐为信阳地区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的吴某也是家里人找门路成功回城了。

再后来公社下了一个到河南上工农兵大学的指标，知青们又议论等待了好一阵子，这次是某干部的孩子顶了这个名额上学去了,是初二未上完的学生。

慢慢地知青们明白了，城市工厂在招工，大学也开始招工农兵学员，对像都是知青，但能不能轮上自己，主要靠家里在城里有没有过硬的关系为你活动来招工招生的指标。

以后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招工单位，但大部分单位的大多数名额都是有相当强的针对性。

当然也有些情况，如个人家庭出身根正苗红，大队又极力推荐，鉴定写得也很好，被招工单位正经招了去的。

几个月后，我们文艺宣传队的主力也走了不少，陈嘉康去了郑州面粉厂，蒋铁良、黄始全去了信阳钢铁厂，董春生去了郑州煤矿机械厂，苗笑寒、徐宁生去了平顶山的一个什么厂，钟小宝也到父亲所在部队参军去了。

1972年下半年，全大队30多名知青剩下不到10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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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大批知青的回城，我当时心里也曾波澜起伏。但冷静想一想自己的情况，还是得面对现实，回城去当工人吃商品粮当然好，实在回不去就在罗山教书,上大学的事来这辈子是没有什么指望了!

我和小朱仍一切照常地教学、改作业、辅导学生、走访家长、替人代课。

学生们听说我没有门路回城，反而十分高兴，他们说，李老师要真的走了，谁来教我们呀?要是换个老师，我们可就抓瞎了!

张校长也有好几次半开玩笑半认真说，你就下决心别走，在我们这儿教书育入安家，我负责给你说个媳妇，长得就像电影《鲜花盛开的村庄》里的幼儿园园长一样!听到他的盛情相邀，我只有苦笑应付。

1972年9月，我俩似乎也时来运转，地处巩县的河南化工厂来罗山招工，这是个燃料化学工业部新建的三千人规模的大型工厂，在罗山县要招200多人。

又因为化学工厂属于技术档次较高的企业，对高中生倒是情有独钟。我们大队分了三个名额，我和朱都报了名填了表。大姐来信说，她也找人给招工的负责人打了招呼，让我心里有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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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中句，我和朱琰被通知到县城体检，体检后又过了八九天，我俩就接到了去河南化工厂工作的正式招工录取通知。

我真的要去当工人了!

拿着这份通知我整整晕乎了十几分钟才醒过神来。但马上我就想到了我的学生们，他们要是知道了老师要走的消息，会很难过的。

我决定先对他们保密，到时候悄悄走了算了。

在以后的几天里，我一面正常上课，一面悄悄地回村里整理东西，和其他人交代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这两年分的稻谷不少，我委托麻子哥晚些时候帮我处理掉，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处理这些“财产”了。

工厂那边通知我们于9月29日中午12时前赶到与我们大队隔浉河相望的伍家坡去，到时候那里有工厂来的卡车，从县城出发中途载上我们赶往信阳火车站。

大队孟书记派大队的拖拉机把我和小朱连同我们的行李一起从楼上生产队送到伍家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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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上午10点左右，我俩收拾完毕，告别了队里的乡邻们上了拖拉机，拖拉机“突突”地开出了村，接着要爬一个大坡，坡上边就是张河学校的位置。

我们两个都把脸转向左边，依恋地看着我们工作了两年的学校在视野中出现:红色机制瓦的屋顶，红漆的门窗有些斑驳，还有院子里那一对制作十分简陋的篮球架……

忽然，听到朱琰在我身边惊叫一声:“你看!”我转过头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前方望去，顿时，我的心禁不住突然沉重起来。

前边，在干校操场边的大路上，初一、初二两个班的60多个孩子，齐齐整整地站着等着拖拉机的到来。

司机把拖拉机在孩子们面前刹住，孩子们立刻分成两簇分别向我们两个涌过来。

我们班的申晓玲大声地喊了一声:“李老师，你真的要走哇!”顷刻间，几十个学生同时放声大哭。

他们一边哭，一边每人拿着一个新买的小笔记本向我们手中递过来，我机械地接着本子，嘴里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小声说着:同学们，再见了!要记住好好学习啊!顷刻，两行热泪也从我的双眼中涌出。

我没有下车，也不敢下车。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面对这些纯洁真诚的孩子一一我的学生们。

时间很快地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孩子们仍在不停地啜泣着。他们知道自己无力挽回老师离开的局面，只是小声地说着“再见”，“以后再来看我们呀!”

司机又一次发动了拖拉机，车子转向南边的大路驶去。我和朱琰扶着车斗的栏杆，木偶似地站着，痴痴地凝望着开始跟着车跑但终于渐渐远去的孩子。

那个时候，用什么词汇也难以形容我们师生间的依恋之情。

在我到到达化工厂集体宿舍的头一天晚上，我一本本逐次打开学生们的赠物。那上面，他们用稚嫩的笔迹充满激情地送上对老师的敬仰和祝福。

在此后的35年里，无论我在工厂上班，去北京上大学，还是到郑州工作，那36本塑料皮日记本一直都伴随着我。

至今，它们仍然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我的书柜里。我不离弃这些本子，是因为这些本子里写着我曾经的努力，写着那个令人难忘的岁月。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风潮，伴随着时光的车轮隆隆远去了。我们拂去时空的尘污和迷蒙，逐渐看清了历史的真容。现在，那个时代留给我们的，更多的是难忘的记忆与深深的思索…

（全文完）

作者简介：李剑威，1954年生，郑州市人。1968年从郑州七中毕业后到罗山高店张河大队插队当知青4年。曾担任河南省冶金研究所党委书记、所长，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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