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沙苑传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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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简介
在水草丰美的沙苑,小秀才王若愚拜莫愁的父亲李真人学医。长期的耳鬓厮磨使莫愁深深地爱上了王若愚。可在这个时候,因为京城发生叛乱,宰相的女儿黄紫霞被生养在沙苑的战马驮到了沙苑,恰好被王若愚和莫愁救起,被李真人用沙苑子丹药治愈。几个月后,王若愚深深地爱上了黄紫霞。叛乱平定后,黄紫霞被宰相找了回去。此后,围绕着神奇的沙苑子,便上演了一曲曲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有关爱情、官场争斗的生死恩仇故事。
作者简介: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自由撰稿人。擅长各类文体写作。曾获国家级及省级奖励多次。
第二章、为地界鹏举揖让不究 争鸡蛋娘子与邻吵闹不休(1)
几天后,秀才娘子回来了,她知道若愚被耀宗欺负之后就立马要找耀宗算账。王鹏举和儿子都拦住不让去,气得娘子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他们父子俩身上。她骂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一对窝囊废,叫人家欺负了也不敢反抗。要是那天我在家里的话,我非还他耀宗几个耳刮子不可。”接着,她又开始骂王鹏举。“你看你,整天子乎者也,仁义道德的,不仅把自己变成了绵羊,还把儿子也变成了绵羊,这到以后可让若愚怎么活人啊。”
王鹏举虽然也很生气,但却还是强装笑脸地道:“娘子,不要再发脾气了好吗?怒气伤肝啊。再发脾气,会生病的。到那时候,即使全世界的人都爱你关心你,可你的疼却没有任何人替你受的,那只有你自己忍受了。”
娘子挥了挥手,道:“不用你管,我受疼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去,拿搓板来,跪在我跟前。”
王鹏举只好从门背后拿出搓板,平放在地上,跪了上去。
娘子这才缓过气来,上了织布机。
在王鹏举跪搓板的时候,菊荷和若愚偷偷地看了几次,都躲在一边捂着嘴笑。
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霞荷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放下手里的鞋底走到母亲身边,道:“妈,爹已经跪了好久了,你就消消气吧,让爹起来吧。不然来了人就不好看了。”
王若愚见姐姐在为爹爹求情也跑了过来,道:“妈。你就饶了爹爹吧。那天的事情其实怪我,不怪耀宗。”
娘子慈爱地把若愚搂在怀里,摸了摸女儿的头,向着王鹏举道:“还不快滚。要不是看在儿女的面上,今天就绝不饶你。”
王鹏举尴尬地笑着道:“谢谢娘子。”然后艰难地站了起来。谁知刚刚站起来就因为膝盖刺疼而突然弯下了腿,差点栽倒在地。
霞荷和若愚忙把王鹏举搀扶住。
“没事吧?”娘子这才感觉到自己有点过分,柔情地道。
“没事。”也许是娘子慈爱的笑脸和儿女的孝心在起作用,王鹏举的腿竟然就立马不疼了。他向娘子笑了笑,就拿起搓板,向书房走去。
日子在一如既往地前行着。
王鹏举每天的工作就是给长工安排活路,有时候在长工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亲自下地干干活。剩余的时间,他就读读书,写写字,有时候还做做诗,教导教导若愚,其乐融融。秀才娘子每天按时纺线,织布,为家人做衣服。大女儿霞荷则全面负起了为全家人做饭、洗衣的重任。小女儿菊荷则在娘子的教导下剪剪纸,绣绣花。在十岁左右的时候,她剪的纸,绣的花已经出神入化了。有几次,花园里的蝴蝶和蜜蜂就错把她剪的、绣的花当成了真的,依偎在上面久久不愿意离去。东王寨的人家,凡是嫁女的,都会央求菊荷为他们家的姑娘剪纸绣枕头、帘子。小儿子王若愚的工作就显得很单一,那就是在东王寨北面的土地庙旁的官学里上私塾。
转眼就到了七月。麦子也收割完了,秋也已经种上了,沙苑人有了难得的一段休闲时光。
这天中午,蝉在树梢上高声唱和着,大狗小狗们有气无力地汪汪叫着,拴在门口木桩上的牛梦呓般地鸣叫着,唯有不知疲倦的小鸟们还躲在树荫里使劲地和知了叫着劲,叽叽喳喳地比赛着谁的话多,谁的叫声嘹亮动听。王鹏举像大多数的村里人一样,躺在书房里的木床上,在娘子有节奏的织机声的伴奏下,沉浸在清凉的梦乡里。突然,缓慢而响亮的门环击打门板的声音惊醒了王鹏举。
“鹏举在家没有?”这是里长刘栓牢的声音。
里长来干什么?王鹏举坐起来,迷迷糊糊地喊道。“在。”说着,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不仅仅是刘里长一个人,旁边还站着邻居刘旺财。
“在家啊。”里长笑着道。
“没打扰你睡觉吧?”刘旺财也笑着道。
“这不是废话吗?没看见我还迷迷瞪瞪的吗?”王鹏举心里不快地道。但他没有发作出来,而是笑着道:“来来来。坐到屋里。”
他把刘旺财和里长直接带进了书房。他们分别坐在了八仙桌的三面。王鹏举给他们斟上了香茶。
里长和刘旺财各自啜了一口香茶。
里长开口了。
“鹏举,旺财家的房是在他爷爷手里盖的,几十年都没有翻修了。他想把二进院子里的房都拆了,新盖一下。叫我来给你说一声。你看你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王鹏举笑着道:“这是应该的啊。我没有什么意见。如果到时候要我帮什么忙,就请说话。我随叫随到。”
刘旺财笑着道:“也不要你帮什么忙,就是到完工的时候,你可要捧场喝酒啊。”
王鹏举道:“那没问题。你什么时候动工?”
里长道:“这一短时间不是有点空闲吗。旺财的意思是只要你同意,他明天就开始请匠人,准备开工。”
王鹏举道:“你明天动工的话,我下午就要把后院界墙下的杂物收拾收拾,给你把地方腾开。”
刘旺财拱手道:“那就多谢了。”
里长道:“一会儿请你到旺财家坐坐。旺财叫家人准备了一桌酒菜,咱们喝几杯咋样?”
王鹏举道:“酒就不喝了,我还是先收拾收拾杂物要紧。”
里长站起来,硬拉着王鹏举的胳膊道:“还是走吧。他明天只是准备,要正式开工估计还得等几天。今天你一定得去喝酒。你不去的话,旺财盖房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疙瘩。”
王鹏举这才道:“行。那你们先走一步,叫我给我家娘子打声招呼。”
里长和刘旺财这才放心地离去。
把里长和刘旺财送出家门之后,王鹏举来到后面的大房,给正在织布的娘子汇报刚才的事情。
娘子停住手里的梭子,道:“刘旺财会不会把院墙向咱们家这边移一点?他那人爱占便宜。”
王鹏举道:“我想不会吧。”
娘子道:“你还是要提防啊。大前年他家重修前院四合院的时候,不是就把庄基往高地抬了六寸吗?你看他家现在的日子,在东王寨,甚至沙苑有谁不羡慕的。你再看看咱家的日子。唉!”
王鹏举有些不快地道:“咱家的日子不也很好吗?他家的日子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只是钱多而已。你没看自从他家抬高庄基后,有几个短工都出了事。”
娘子沉下了脸,道:“钱多怎么了?那就是本事。看看你,没钱还笑话人家钱多,什么心理?”
王鹏举知道自己的话多了,弄不好就会有狂风暴雨的。忙道:“他们还在等我。我就去了。”
娘子不悦地道:“那你去。多长个心眼。酒也不要喝得太多了。”
“恩。”王鹏举答应着去了。
两天后,刘旺财就开始动工了。先是放倒了和王鹏举家的界墙,后来就开始划线挖地基。在这期间,王鹏举只是在上厕所的时候随便看看转转,可是,秀才娘子却始终多了一个心眼,在放界墙之前,她就在自家后墙界墙的位置做了记号。以后,每次去后院的时候,她都要仔细地去看看,看刘旺财究竟有没有越界。
那天,刘旺财家请的工匠挖开了地基,秀才娘子赶紧放下手头的活路跑去看了。她做的记号竟然跑到了地基的里面。
王鹏举也跑去看了看,随后就去了里长家,想让里长从中做个调解。
王鹏举给里长一说,里长就随着王鹏举来到了家里,直接到后院认真地查看了。
“恩。就是有点过了。我想,这是匠人的疏忽,我找旺财去说说,让他叫匠人纠正过来。”里长看完后道。
王鹏举把里长带进书房,拿起茶壶准备给里长斟茶。
里长道:“不喝了。地基已经挖好了,如果不说的话就开始砌墙了,到那时候就不好说了。我先去旺财家说事,事说完了再喝茶也不迟啊。”说完就转身离去。
王鹏举恭敬地把里长送出大门,看着里长进了旺财家的大门,这才回到了家里。
王鹏举刚刚坐到书案前,还没有顾得拿书娘子就进来了。
“事说得咋样了?”娘子焦急地道。
“里长说他去找旺财说,我叫喝茶他都没有喝。我亲眼看着他进了旺财家的大门,估计不会有啥问题吧。”
“我看未必。里长是旺财的本家。他们会不会勾结在一起愚弄咱们啊?”娘子忧虑地道。
“我想不会吧?他又不是旺财家的里长。”
“可是,咱们沙苑,只有旺财的姑父在朝廷当太子太傅啊。”
“咱还是等等看吧。里长才去找旺财说事去了,说不定会纠正过来的。”
“但愿如此吧。”
娘子心事重重地离去了,好久,王鹏举才听到了断断续续的织机声。
在王鹏举的心里,多占一点少占一点地基本是无所谓的事情。他之所以要找里长调解,只是为了不让娘子生气。再说,事实是刘旺财确实多占了自家的地基。娘子走后,他就把地基这件事彻底放在了一边,从书架上取了一部《道德经》认真地研读起来。
王鹏举把《道德经》细细地品了一遍,然后又拿起笔,认真地笔录起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写闭,他站起来,仔细地欣赏自己的字,嘴角现出了得意的微笑。
他抬头望了一眼门外的天空,太阳早已西斜,又到了吃晚饭得时间了。他这才觉得肚子饿了。正当他要喊霞荷问饭熟了没有时,霞荷跑了进来,道:“爹,我妈叫你。快点,耀宗家匠人开始砌墙了。”紧接着就是从后院传来的娘子的喊叫声。“停住停住。先不要砌墙。你们占了我家的地方了。”
王鹏举赶紧随着女儿向后院走去。只见娘子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站在地基上,几位匠人或坐或站在一旁吃着旱烟,默默无语。
王鹏举忙道:“你们先歇着。我已经找里长给你们主家说了,你们确实占了我家的地方。娘子,你也先回去。我去找里长问问,看他到底给旺财说得咋样了。”
一位年长的匠人道:“就是主人叫我们砌墙的。我们也知道主家占了一点你们家的地方。如果主家不安排,就是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占你家的地方啊。既然你们找了里长说事,那我们就先停工,等到主家放了话,我们再砌墙。”
娘子也阴着脸道:“那你赶紧去问,还站着干啥?”
王鹏举心里道:“我不是正准备去里么?急什么急。”但他还是硬压着一肚子的委屈,道:“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去找里长。”说着,他就转身匆匆而去。
里长家在另一条巷子里,也算是东王寨的望族。里长家院子的台阶用青石铺就,比周围人家足足能高出一米多,也是四合院布局。刷满黑红油漆的两扇大门钉了四排牛眼大小的铁钉冒,扣了两个碗口大的兽头门环,很是气派。
王鹏举抬手轻轻地把门环拍了三下,清亮的声音顿时传遍了整个巷子。拍了三下门环后,王鹏举站在门口静等着里面的人来开门,好久,才听到里长迷迷糊糊的声音。
“谁?”里长拖长了声音在问。
“我。王鹏举。”王鹏举高声应道。
又是好久,才传来了院子里屋门打开的咯吱声,趿拉着鞋子的踢踏声,慢慢地由远至近,由模糊到清晰,直至门闩拉开声,大门打开的咯吱声。
一股熏人的酒气顿时冲进了王鹏举的鼻腔。他恶心地本能地想向后退开,但他还是礼貌地忍住了。
里长朦胧着醉眼望着王鹏举,道:“鹏举啊,找我有啥事?”
王鹏举无奈而又好笑地暗暗叹了口气,道:“中午我不是给你说了吗,旺财家的地基占了我家的地方。你不是也看了,还答应我去和旺财协调。你见了旺财没有?他是怎么说的?”
里长双手把着门框,低下头竭力思索着。良久,才好像想起了什么,放开手,热情地道:“走。先喝茶。”说完就向里走。但晕晕乎乎地,还没走出几步,就摇摇晃晃地差点摔倒在地。
王鹏举满肚子的火气,很不愿意跟着进去,但看到他差点要摔倒了,这才赶忙走上前去,扶住里长。
“没事。我没事。不用扶我。”里长甩脱王鹏举的手,夸张地向前走着,但很快就又要跌倒了。
王鹏举只好又上前扶住。里长这才没有拒绝。
“旺财说了,他没有多占你家的地方。那个印记是你家娘子自己画的。”里长道。
“可是,你自己也看了。原来墙面接触地方的印痕还很清晰的,即使我娘子不划,也是能看清楚界限的。”王鹏举强压住怒火道。
“我也说了,可旺财就是不认可他占了你家的地方。”里长摇晃着身体,夸张地道。
很明显,里长被刘旺财的酒宴收买了,再和他说下去是说不出任何结果的。王鹏举把里长扶进房间,看着他躺在了炕上,就立马退了出来,并把他家的大门关好。
其实,在王鹏举的心里,刘旺财占了自己一寸多一点的地方本不是什么大事。作为贪婪的刘旺财来说,他既然占了就不可能退回去的。里长也摄于刘旺财他姑父的淫威,也不可能向自己的说话的。今天他有意识地醉酒就说明了他心里有杆秤,他既不想昧了良心替刘旺财说话,也不想因此而得罪王鹏举。他是实在得罪不起刘旺财的,所以,只有借酒醉来逃脱良心的谴责。这件事情明显是没有任何调和余地的,如果要坚持让刘旺财退出多占的地方,那么,到头来只能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所以,还不如退让一步,让他三尺又何妨,何况又仅仅只是一寸多一点的地方。想通了,他的心也明朗了许多,他的脚步也明显加快了许多。可是,刚刚走出五六步远,他的脚步又慢了下来。他能想通,可娘子又能不能想通呢?按照娘子的脾气和性格,那是坚决不会让步的。怎么办?他又犹豫起来了。但无论如何都得让步,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得让步。他硬着头皮到家里走去。
两家的后院都围满了人,都在等着看热闹。霞荷、菊荷、若愚以及刘旺财的儿子刘耀宗都围在自己的亲人身边。
秀才娘子还依然双手叉腰站在地基里,满脸怒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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