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很苦,但你要甜
年纪渐长,越发喜欢艳丽色彩。正所谓是脸色不够,彩衣来凑,不穿得五光十色,内心总不安定。
不到一年功夫,赤橙黄绿青兰紫,各种颜色的裤子、上衣齐活。朋友总笑我,老远看到一个色彩斑斓的,以为是广告牌呢,走近了,原来是你。你看,穿得鲜艳就有这样的好处,哪怕人家有多少烦恼,见到你的那一秒,总会展颜一笑,心头一松,我简直就是安慰剂,百分百的算是日行一善。
这一年,严重休息不足,杂事繁多,眼角忽拉拉生了几条放射线,也不管它,任它自由发展。白发也增了几条,见一条拔一条,绝不放纵,以为这是根治,没想到,竟控制不了了,再拔,就秃了,逢到头发茂盛的,马上追问可有养发、生发秘方,当然没有。除非重生!
去年过得仓促,每天忙碌不休,好像做着极重要的事。直到夜深了,想起这一天所做的事,梅花就洒了满地,映着苍白的月光,增了无穷的心事。
周末上班,中午被大勇拉去吃饭,饭没吃两口,大勇讲起伤心事,他最好的朋友阿洪历经百般抢救、开刀,换肝、换肾、中医保守治疗,到底还是离开了人世。一想起初相识,阿洪那180斤的体重、180厘米的身高,那一脸灿烂纯真的笑脸,眼泪又涌了上来。
我也认识阿洪,虽然不太熟。
深圳能有多大?但凡在一个行业里工作十年,谁会不认识谁呢?阿洪是个才子,一手好字画,尤擅草书。草书写得好的人,都有一颗狂放不羁、简单纯真的心。阿洪的朋友很多,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街坊市井,但凡打过交道,为人也算正直的,都能成为他的朋友。
阿洪的优点很多,缺点不多,却是致命的,他贪酒,白酒啤酒洋酒,无一不爱。虽然结婚生子,依旧不改江湖本色,一周倒有三四个晚上在酒桌上渡过。也没什么不适,这不,年过35,身体还是一级棒,吃嘛嘛香,喝嘛嘛光。只是,偶而胃痛,脸色也不大好。也没在意,公司每年组织的体检也没发现什么险情,最多不过是提醒有点三高,需要减减体重。
那天同行聚会,阿洪照旧举杯就光,吃到一半,突然冲到洗手间呕吐,然后就晕了过去,送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脸色当场就变了,让住院,马上住院。三天转盘式的检查,医生叫来家属,当场宣布肝癌。
不带这样的!剧本不是这样写的,明明应该是先有可疑症状,然后累积到一年半载这才发现重疾的呀!慢慢挨刀,才显示剧情婉转动人,哪有上来就宣布死刑的?阿洪不信,马上奔了省肿瘤医院,依旧是死刑。
咋办?才35岁!事业刚有起色,二娃刚刚出生,不甘心!所有朋友动员起来,不到一年半的功夫,换了肝,换了肾,还是不行。从来自信的阿洪开始笃信宗教,寺庙、教堂,见什么拜什么,只要能治好他的病,他愿意拿出全部身家来换。
西药不吃了,改吃中药,听到什么有效吃什么,乌龟、芹菜汁、穿山甲,什么都来,只要能治好他的病,然而不到三个月,一年前壮得铁甲小山一般的壮汉扁平成搓衣板,缩在医院苍青色的床单下,孤零零的离开。
妻子回家拿东西,父母带着二娃去幼儿园,大儿子要升初中,正是关键时期,一周才来看他两次。也许是在睡梦中,没有喊疼没有掉泪没有临终遗言,也许就是哭着、晃着、挥着手想找人摸一下、握一下手再离开,可是,没有人在他身边。
望着缩小版的老友,大勇当场痛哭,倒在同事的肩膀上,像个没见识的娘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帮忙办好后事,酒还是要喝的,只是改为一月一场,能在家吃饭决不外出,能不吃肉决不贪口。不到两个月,大勇减重10斤,妻子喜在心头,不敢表现在眉头。
一想起天天以泪洗面的阿洪妻子,马上敛了笑容,每天晚上拉着大勇慢跑,游泳。两个人还写好了遗嘱,开了家庭会议,告诉唯一的儿子,如果父母发生意外,遗产怎么处理;如果大病,一定不要深度治疗,会拿一笔钱去旅行,然后就不再回来,或者就在家呆着,每天帮忙煮饭收拾家务,反正是不会去住院的。
尤其是临终的时候,不管拖延多久,自己爱的家人都呆在家里,陪伴左右,不要让他(她)孤单地离开这个世界,太寂寞了!太遗憾了!太冷了!
儿子听了号啕大哭,最后转换成一家三口搂在一起哭,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真是排毒养颜啊!
当天晚上,久不做爱的夫妻俩大干两场,第二天醒来,妻子敲着老腰感叹,“还不如昨晚死了呢!这腰、这骨头,痛死!简直是折扭了腰,断了老骨。”转头相视,同床近20载的老夫妻又笑出了眼泪,泪中有伤、有喜、有悲、有叹。
好吧!既然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凡健康活着的时候,要充满爱,对家人,对朋友,对自己。
听到这里,大勇还是一脸平静,而我却是满脸的泪。终于平静下来,大勇夹了一段蟹腿,问我,如果只有一年寿命,你会怎么做?
几乎当场翻脸!
我福大命大,至少还能活五十年!再问我这样招打的话题,瞧我不喷你一身热茶。
其实这样的话题,我想过很多次。如果身体不好,我会呆在家里,看书,喝茶、健身,不肯在喧嚣的医院里日夜煎熬。
如果克隆技术成熟,我想重活一次,从年少到暮年,每一天每一秒,全新地活。
我不会让此生纠缠着的痛苦,再来一次。
我会好好做人,娴静犹如花照水,不要像此生貌似招摇,却全无底蕴。在年少时学一项修身养性的本领,书法、绘画、弹琴、拉丁舞,或者做紫砂壶、炒茶,让内心安定从容,与这个热闹的世界遥遥相望,仿佛接近,实际远离。
好在,现在也可以去学,哪怕笨一点,也要学。
虽然学不到高精尖,至少能学到点皮毛,也算是种安慰。
世界很苦,但你要甜
这甜,只能自己给
向内求,发现自己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