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里罱河泥

黄雪琪

运河里的河泥十分肥沃。在以前农村里缺乏化肥供应，罱河泥是农业生产之中十分重要的积肥方式。

在江南水乡，罱河泥主要有在水域开阔的湖、荡、漾里罱泥。在水域开阔的地方罱泥，由于空间大，罱泥时可以有利使船施展方向，罱泥操作起来比较方便，而在河港里罱泥，由于水面空间比较小，罱泥操作起来有些碍手碍脚。各有利弊。

在水面开阔的河荡里罱泥，罱泥操作时比较方便，但由于罱泥的地点离舀泥的地点往往比较远，罱满一船河泥，摇到舀泥点要花费很长时间，如此一来一回，摇船花费的时间比较多。而且在漾荡里罱泥，常常会遇到突然天气变化，大风大浪，安全问题也要经常提防。

在运河里罱泥，由于运河两边都有堤岸，水面比起漾荡来要小得多，因而即使遇到大风天，运河里也不会有大浪，相对比起漾荡里要安全得多。感到不足的是，运河水面比较小，罱河泥操作起来不能象在漾荡里那般，毫无顾忌地大手大脚地干活。必须时时小心触碰来往船只，小心撞上运河堤岸的浅滩。

我所在生产队约有一半的田亩在頔塘运河边上。罱河泥时凡遇到刮大风天，遇到舀河泥的“河泥叉子”在运河边上，那么，这个时候就会在运河里罱河泥，不会到路远和风浪大的长漾里去罱河泥。

罱河泥时有两种泥節，一种是竹泥節。靠竿比较长，在运河里罱泥，不小心会刮擦其它来往船只。我经常在西北风很大，頔塘运河水由西往东流，流速很急时，会用到竹泥節来罱泥。这时泥節从船的东侧插入水底，张开泥節嘴。船沿着西风和流水缓缓地向东横行，在水底的竹泥節会将运河河底表层的河泥自然地夹进泥節里，右手握住竹靠竿，感到越来越沉重了，就收拢甩竿，使泥節嘴紧闭后，慢慢将泥節从水里提起来，在泥節露出水面的一瞬间，右手使劲往下按，左手猛拉甩竿，利用杠竿作用将一百多斤重的泥節拉进船舱，松开左手后，河泥便会“哗”地从泥節里倾泻到船舱里。

遇到风大或者舀河泥的泥叉子在运河边上，同时又没有西北风，就在运河里用麻线编的泥節在运河里罱泥。

麻线泥節两根罱竿比较短，每根泥節竿约在二米多一点。罱泥时两人在罱泥船两侧，沿船勒子边将泥節下到河底，张开泥節夹，将河底的河泥夾住，连续操作几次，双手感到在水底的泥節很沉重了，于是将泥節从水底夹紧后慢慢提起来，快露出水面时，迅速将泥竿在船勒子往下按，利用杠杆原理，将露出水面的泥節连拖带提，拖进船舱，乘势松开两根竹泥杆，张开泥節嘴，泥節里的河泥便“哗”地全部倒进船舱里。罱河泥时重复操作，直至将船罱满。

一船河泥罱满后，两人摇船到河泥叉子下，把船里的河泥一勺勺地舀起来，河泥沿着上高下低的泥沟缓慢地流到堤岸下的田里。

一船河泥全部捣空后，再摇船到运河里去罱泥。罱泥干的活，摇船、罱泥，摇船、舀泥。从跳下泥船起，周而复始重复这样的劳动，劳动强度大，一天除了吃中饭稍微停歇片刻以外，其余都在从事强体力的劳动。

过去，生产队里评工分，小青年跳下河泥船开始罱河泥了，就开始评每天做临工为十成分，妇女一般每天评八成分。

罱河泥一般以包分计算，如定下罱一船河泥为二分，罱十船泥，每人每天得二十分。

罱河泥的劳力，不仅身强力壮身体好，而且船上的活技术好。不论在漾荡里罱河泥还是在运河里罱河泥，要会熟悉操作摇船、撑篙这些船上活，方能在遇到大凤大浪时，防止船遇橫浪侧翻没，相遇来船时及时避让，防止相互碰撞。

记得我在刚学罱河泥时，在运河里用竹泥節罱泥，罱泥船横在运河中间，两人都站在罱泥船一侧，我在双手往上收起泥節时，船被后面往前行驶的一条挂机船撞在船艄角上，“嘭腾”一声，我们的罱泥船被撞后，船身向前倾斜。船艄被撞歪斜。我双脚未站稳，“轰嗵”一声，跌入运河里，幸好我抓住水面上的罱泥竿，罱泥竿在水里有一定的浮力，我一个人跌落在水里后，船里还有一人，大声喊道“快抓住船沿勒子”，他抓住我的左手后顺势将我从水里拖进了船里。除此以外，罱河泥还要有好水性，因为必竟是安全第一。在农村里有的家庭只有一个男孩，父母溺爱，一般会不让这个男孩学干罱河泥这项农活。

在漾荡里罱河泥，突然遇到了大风，白浪滔天，摇着水泥船穿行在大浪里，必须树立信心，鼓足勇气，沉着熟练地穿越一个个大浪，才能安全到达彼岸。

罱河泥也会有意外的收获。罱河泥时不仅经常罱到河蚌、河虾、塘鲤鱼、汪丁头等这些小鱼虾。这些小东西常会从河泥里钻出来，浮汆在河泥船的水层面上，拿个泥勺子划舀一下，就抓住了。虽然，仅有几条小鱼小虾，一小碗，烧晚饭时，仅放点盐，放点酱油，放在蒸架上炖一下，却是一道很鲜美的荤菜，可以不花一分钱改善一下生活。这是河荡，运河给干最繁重的体力劳动者罱泥这农活额外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