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 | 《全部——感谢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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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三小   董燕

妈妈还是微笑的模样，即使脚伤躺在病床上。医生说，这么重的伤，从来没见过还能笑着说话的人；同室的两个男病人说，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忍痛的人，是他们人生的正能量。我静静地陪在妈妈身边，即使睡着，她的唇角依然带着微笑，美好得让人心疼。

若说在这个世界上，你一定会遇见一个最美好的人，那么从小到大，我最尊敬的就是自己的妈妈，甚至，她一直是我生活的航标。

小时候，记忆里是一片璀璨的星空，那条小河流淌着轻快的声响，两块据说是牌楼上拆下来的长长石碑组成了一座石桥，至今我依稀记得“青山绿水…”的字样，桥头上有两块平整的大石块躺在绿草中间，河两边有时是蚕豆浓浓的青草味儿，有时是成片的野葱；晚上，妈妈喜欢坐在石头上，膝上抱着小小的我，星空下，有时风吹麦浪，萤火虫成片飞舞，妈妈带着我吹着麦哨或让萤火虫点亮一根麦管；有时是一片长长的甘蔗，飞吹着长叶沙沙地响，妈妈会给我唱歌：“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于是，是妈妈带着我听到了星光的碰撞，是妈妈带着我听到了小河的私语，也是妈妈带我懂得了一朵蒲公英的洁白…虽然妈妈从小住在城里，因为知识青年下放才来到我们这个自然村，她却爱上了自然的纯朴味道，教会了我和哥哥如何去倾听一棵草儿的欢喜，如何去在意一棵树的孤寂；如今的我恋上行走，恋上自然这本无字天书，我知道其实都是妈妈从小对我的潜移默化。

小时候，爸爸是典型的“江湖游侠”，结交甚广，颇有水浒传中卢员外之风，我们家几乎每天“高朋满座”，而妈妈总是任劳任怨笑着招呼每一个客人，做出满桌的菜招待；出身城市的妈妈从不娇气，后来知青落实了政策妈妈被分配到小镇的食品公司，妈妈总是抢着做最累的活。记忆里，妈妈经常上晚班，有时候凌晨二三点就需要把食品从厂区运到门市部。那时候妈妈被分配到卖肉部门，提货区在新登小东门，门市部在小镇直街，中间需要经过一个长长的大斜坡，妈妈一个女人，需要把那么重的猪肉用一辆双轮车完成托运！小小的我，那时候才八九岁，有一天晚上我悄悄跟着妈妈出门，一直到那个斜坡，就为了能在车后帮妈妈推一把…妈妈从来没有叫过苦叫过累，照样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比如过年那会儿，妈妈白天上班，晚上回来通宵打尘，她喜欢用白纸糊成干净的天花板 ，遮挡了原来黑黑破破的屋顶；她还买了一个当时最贵的录音机，让我们知道了童安格、橄榄树…所以，我们的童年是充满着喜悦和幻想，妈妈用青春和从未消失的文艺、纯净让家洋溢总是着暖暖的味道，那种安然于烟火又超脱于烟火的绵延的暖。

妈妈一直是我们兄妹两个的航标。小时候，并不知道长大要做什么，只是简单地想，让妈妈开心和幸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于是，学生时代我好好读书，只是为了妈妈拿到成绩单时的舒心一笑；妈妈说，要考上中专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为她做到了；妈妈说，喜欢我当老师，我为她做到了；后来妈妈又说，希望我回到她生活的小城富阳，我为了她，也做到了。在我渐渐长大的同时，妈妈又遇到下岗，我想给她一个拥抱，她却笑着说，这辈子啥事都遇到了，打为反动派不能读书，再下乡，再下岗，我谁也不气，开开心心做自己，老妈笑得那么笃定和从容！无论遇见什么，妈妈从来不计较不生气，总是说着吃亏就是福，这便是我最佩服妈妈的地方。曾经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任何事都是逆来顺受，小时候甚至对妈妈的“懦弱”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感觉，后来才渐渐懂得，这正是妈妈的一种人生态度，正是这种大度，带给妈妈一种魔力，让别人眼中的妈妈总是那么知性、智慧和美丽，一直是我心中的骄傲。如今，岁月沉香，越来越懂得妈妈的气度，也因此影响了我。

直到我和哥哥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妈妈退休了。她总是把家里的小院整理得井井有条，春天里，茶花海棠并茂；夏天，一边绣球花含羞带怯，一边菊花已经扦插；秋天，各式的菊花笑对霜白；冬天，老桩的腊梅早越过墙头与雪共眠…小小的院子一直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乐园，妈妈依旧活得像个孩子，她可以陪着外孙左手一个桶右手一个瓢玩水，也能和孙女儿一起把面粉 当陶泥，捏出各种形状…而我呢，哪怕在外面的风雨中已经渐渐学会粗砺，甚至内心已经长出了铠甲，在妈妈这里却依旧是她最弱不禁风的小女儿，回到家，妈妈总是把老爸积攒了一星期的野货烧上桌，池塘边抓来的黄鳝泥鳅、小河里的龙虾和螺狮、自家养的土鸡、新登水土才能长出那种味道的萝卜青菜…那是融入血脉的家的味道，是我生命里最留恋的一味清欢。有时候我想帮着妈妈洗洗碗倒倒垃圾，老妈总是一把甩开我的手：好啦好啦，你能有什么力气？…即使被岁月所伤，我依然是妈妈手心里的宝，人到中年，是一种想流泪的无比珍贵！

时间总是匆匆，妈妈依旧笑对渐渐老去的时光。我总是笑她是富阳老年大学的五好学生。为了报上老年大学她最喜欢的古筝课和舞蹈课，妈妈凌晨四点就去排队，每次上课都从新登坐公交到富阳，从来不拉下一节课。没有学过乐谱，她硬是凭着自己天生的乐感和勤奋，一字不落地背下来，然后每天练习；她渐渐成了老年大学的抢手人物，舞蹈表演要找她，古筝表演要找她，生活满满当当又多姿多彩，甚至让我羡慕她们这群人的快乐。妈妈就是这样，任何时候都能让生活充满节奏，充满快乐的味道，从而让人感受到生活的热情，生命的多彩。

去年的五月，家里充满了压抑的灰色——老爸重病离开了我们。我忘不了那时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忘不了妈妈那时的不眠不休 ！当家里重新归于安静，当离开不能拒绝，我和哥哥是那么担心妈妈，我劝妈妈暂时离开小院和我们住在一起，妈妈却选择坚强地留下，我无法想象在我和哥哥不在身边的日子，倔强的妈妈是如何熬过那些长长的黑夜的，一盏橘黄的灯，笼罩了妈妈多少的心事？一扇紧闭的窗，泄露了妈妈多少的脆弱？妈妈那么勇敢地独自生活，只会在微信里告诉我们中午为自己炒了好几个菜，舞蹈队要表演好几个节目…只是为了告诉我们，她很好;只是为了让我们相信，她可以承受；她说，我在，家就在，家里的门我要永远为你们开着…到如今，我也不敢去想妈妈心里究竟有过怎样的荒凉？也不敢去想黑夜到底掩藏了妈妈多少的无助，一想就无比心疼。但是我们懂得那是妈妈对生活的一种姿态，那种坚强，那种勇敢，那种热情，汇合成了妈妈最动人的影像——因为，从来妈妈都是微笑着面对；从来，妈妈都是因为爱而坚强！

看着入睡的妈妈，触动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想把所有的安好放在她的手心——愿岁月无伤，在一起，便是生命的全部！

小编笔记：

因为有爱，所以我们幸福！

平淡的文字背后，满溢的幸福感动着我们。

微笑，坚强，大度，笑对生活，老母亲不仅仅给了我们爱，其实还给了我们成长的力量.....

“在一起，便是生命的全部”！

我们得常回家看看！

撰文｜青石

编辑｜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