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的焰火,一个人的寂寞
也许年味就是一场仪式
元宵节的晚上,估计大半个平川的人都聚集到了人民广场下面那个不起眼的人工湖边。清洌洌的晚风中,成千上万的人,静静面湖而立。像在等待某个重要人物隆重登场,又像在祭拜着月光女神。
是的,朗朗皎月此时正如一位身披白纱,面若桃花的女神盈盈笑着,款款而来。那通身散发的纯银光芒,彷如飞舞的萤火洒满神州大地,也与湖边的霓虹一起在人工湖面上绘制出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所有的人,以及湖边的树和微弱的路灯都凝神静气,静静等待。等待是漫长的,也是幸福的。平川似乎有好几年没有这样等待过什么了。
以前,一进腊月,社火队的锣鼓便咚咚咚锵锵锵地震天响。一听到那锣鼓声,人们便知道:要过年了,同时也不由感觉到了时间的迅疾和无情,旧年就要过去,新年就要来到,这一年都做了些什么呢?获得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新年要怎样开始和度过?要实现什么目标?在心里细细地回想一番,品咂一番,盘算一番,暗暗地总结了经验,吸取了教训,于是也有了打算,有了主意。
到了正月,观焰火,看社火,时间像锣鼓点子一样急促起来。社火队浩浩荡荡漾过大街,人们穿上新衣裳,携老带幼倾巢出动,跟着社火队,慢慢走着,热火地聊着,到了宽大的场地,舞狮、腾龙、跑旱船,还有那逗人的妖婆子,一一开演。围观的人们,鼓着掌,笑着闹着叹着。这一个年过得也就觉得颇为有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过年时再也听不到锣鼓声,看不到社火队,焰火虽然零零星星还能看着,但大规模燃放的也很少。因而,虽然吃得好穿得新,住着大房子开着好车子,但是年的味道却越来越淡了,即便是肥肥地过完了年,但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八点十分,仿古街某处的讲话结束,等待了许久的焰火终于呼啸着腾空而起,在深邃的夜空炸开无数璀璨夺目的花朵,这一刻,站在湖边的人们不约而同地一起举起手机或者相机,对准了那冷艳炫丽而迅疾坠落的花朵。
烟花始于唐朝,盛于宋末,至今已有1300余年的历史。因此,吟咏烟花的诗句,多不胜数。 “天花无数月中开,五采祥云绕绛台。堕地忽惊星彩散,飞空旋作雨声来。怒撞玉斗翻晴雪,勇踏金轮起疾雷……”元末明初文学家瞿佑的这首《烟火戏》,无不细致而生动地描述了此刻眼前的情景。而我的脑海中一再的出现的却是:一群人的焰火,一个人的寂寞……
从烟花收回目光,向站在岸边的人群看去,一幕比烟花更为壮观的场景出现了:那无数闪亮的手机,汇成了一条银色长龙,围拢在湖边。仿佛一条缓慢蠕动着的银蛇,又像一条星光闪烁的银河。若从空中俯瞰,一定会十分壮观而震撼吧。
半个小时后,焰火结束了,人群散尽,夜空突然变得非常冷寂。
传说中的音乐焰火,原来不过是一边放着音乐一边燃放烟花。音乐是普通的音乐,烟花也是普通的烟花,与往年的没有什么分别,只是,这样一场普普通通的焰火,让大半个平川的人聚集在一起,面湖静立,举目观望,仿佛举行了一个盛大的仪式,给越来越淡漠的年画上了一个比较圆满的句号,也算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吧。
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也许年味,就是一场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