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们听杨振雄
今日正月十五元宵，在此恭祝所有“老周望野眼”的读者朋友佳节愉快，上元安康。今天上海下雨，赏月不可能了。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已经是连续第三个没有月亮的元宵了，不是下雨就是阴天，希望明年此时，可以看到“炯炯冰轮升，澹澹玉宇碧”的景象。今夜虽然无月，却有一场精彩的演出可看，天蟾舞台的“雄风犹在——杨振雄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纪念演出”。公开资料显示杨振雄先生出生于1920年，去年上海评弹团曾复排杨振雄、杨振言昆仲的作品《赵氏孤儿》作为纪念。今晚的演出虽然来得有点晚，但演出的阵容和曲目却让人心动。除上海评弹团的演员之外，赵开生、陈毓麟、沈伟辰、孙淑英、邢晏芝、庄凤珠等老艺术家将登场亮相，蔡正仁、张静娴会表演昆曲《长生殿》选段，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杨派艺术传人、杨振雄之子杨骢先生将参加表演，实在值得期待。我一直在想今天推什么开篇，一想，对啊。杨振雄、杨骢父子曾合作一段《海峡两岸盼明月》，唱词第一句就是“正月十五月儿圆”，还有比它更适合在今天播放的吗？
正月十五月儿圆
家家团聚闹声喧
有一个潘乃安
独坐庭院频叹息
举杯邀月泪双悬
想当初我儿逼走台湾岛
有去无回音讯断
盼得我万水千山两眼酸
分离三十载
月圆人不圆
梦中常相见
醒来泪未干
我倚门遥望意茫然
我逢佳节思儿情更切
盼鸿雁早把家书传
忽听门外有人唤
来了绿衣使者投递员
当初家住何方地
靠近城隍庙
街名叫棋盘
你阿曾开过双茂盛记香烛店
店主就是我潘乃安
不过解放不久早停业
我三十年来多次把家搬
我寻遍东棋盘
找遍西棋盘
城隍庙里兜仔两三圈
叫我何处寻找潘乃安
幸亏派出所
小韩与老甘
他们帮助我翻资料调案卷
一查查出来
三十六个潘乃安
有几个幼儿园里的小朋友
名字也叫潘乃安
还有几个女同志也姓潘
名字也叫潘乃安
还有几个插队落户潘乃安
还有几个调动工作到四川
姓名地址都一样
只有你这位潘乃安
闻言语生疑团
海外来信太突然
难道我儿离孤岛
所以家书一封报平安
难道我儿遭不测
好友代把噩耗传
是凶是吉难料断
我虽已启封不敢看
美酒不解思乡念
锦衣难御游子寒
我海边眺望故乡地
心头好似万箭穿
人心所向难逆转
煮豆诗篇千古传
单等釜底余火熄
我可以跪倒尊前叩金安
惊喜交加难逼住
我三十年来眼望穿
这一封家书喜得我泪渦渦
我心中是悲还是欢
难画难描难言传
父子骨肉情难断
树同根来水同源
我只巴望祖国早日归一统
可以两岸亲人庆团圆
普天同庆举国欢
杨振雄、杨骢演出照
开篇中有个细节蛮有趣，唱到“潘乃安”住在城隍庙旁边的“棋盘街”，而且还有“东棋盘”和“西棋盘”，倒让我颇感好奇。因为上海的棋盘街在原公共租界内，大致位置是今河南中路的福州路、广东路之间。薛理勇先生在一本书中引用曾朴小说《孽海花》中的描写，赛金花初到上海，在“大王庙官码头”上岸后，直接坐马车到“棋盘街”购置绫罗绸缎。可见在晚清时代，棋盘街就是上海的商业街，当时的特色是丝绸和洋布。唱词中写“城隍庙边棋盘街”，可能系作者为押韵而进行的艺术创造，南市并无棋盘街，不过那里距离城隍庙倒也不算远。河南中路一带的棋盘街到二十年代逐渐萧条，开篇中的主人公开的是“香烛店”，和绸缎洋布相比是小生意了。后来连东西“棋盘街”的名字都成了历史，现在只在威斯汀酒店旁边，还有两幢老房子挂着“东棋盘街”的门牌，导航上已经搜不到任何与“棋盘街”有关的信息了。
棋盘街旧影
图片由@LOFT 提供
东西棋盘街位置示意图
图片来自@魔都白领群 公众号
棋盘街的历史和杨振雄的艺术关系并不大，只是唱词里唱到，我作为上海历史文化的爱好者，有一点好奇心而已。今天是正月半，又是周末。听说天蟾舞台早就一票难求，评弹艺术还是有很多知音，感觉很欣慰。不知读者中有多少人会到现场欣赏，或许，我们会在福州路上偶遇？
杨振雄
（1920-1998）
图片由@姚人仁笃爷 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