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大年说过年
对于中年人来说,年唯一的意义,是我们一年的辛勤终于换来了家中老少们脸上的欢喜!
家乡的年味淡散得比城市稍晚一些,但迄年初八,也散得差不多了,随着四散到东西南北各城市的车流,淡散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又是平凡的日子,吃饭、睡觉、挣钱,然后又复吃饭、睡觉、挣钱。与节日无关,与心情无关,我们只是木然机械地犹如一头牛一般,将自己的身子交给了社会,在经历了从婴儿到老朽这个时段后,最终消失。
年味到底是让人亢奋的,一片红火,炮仗、对联、灯笼、蜡烛、红包、和年夜里的一桌子撒满了红光的菜肴,十分喜庆!尤其是孩子们,更是兴奋,这时的他们已经逃离了老师们威严的眼神,也暂别了父母的唠叨和苛责,他们只需要尽情享受着年赋予给他们的快乐,从每天起床睁开眼一直到夜深入眠,始终一脸幸福的笑。不需再为生计犯忧的老人们,这些天也脸上堆满了笑,如今的他们,唯一的念盼便是离家已久的儿女们归来,现在,他们已归,带着孩子,还带着礼物,带回了许多能盈满他们空巢的填补。尽管,很快,那间空巢又将恢复于空虚。
对于年,尴尬的是身为家主的中年人。这类人注定要被年折腾得喘不过气来,从年前的腊月初开始,他们便要计划着为年准备一切该准备的东西:老人的冬衣和赡养费、孩子们的压岁钱与礼物,亲戚婚礼、乔迁或寿诞的礼金……这些,需要中年的家主们在年终最后的这段时间,付出多一倍的努力才能换取,故而,这个腊月,他们的双鬓被悄然袭了一抹霜白。 其实他们并不愿意在这寒冬里顶风逆雨的奔走,但他们别无选择,因为,他们必须为一年来被自己缘于工作而淡漠了的父母与妻小们交一份答卷,这份答卷,可以换回老人与孩子们一脸的笑容。
这些笑脸,便是每年的“年”赋予中年人的唯一的回报!我亦然,一年来所有的努力,似乎就是为了看到父母与家小们能在过年这段日子脸上有笑。
年初一睡足,一年都精气神倍足。说那话时,我还补了一句:除了钱,我们还缺精神。也是,这是最重要的,没有精气神,拿什么去挣钱呢。
初二、初三,串门,到各家亲戚家拜年和散压岁钱。晚上,就着一个大火盆,心无烦忧地看着一家老少开心地笑。
这个晚上,他们还聊起了许多其它,比如谁家的儿子开了奔驰回来,比如谁家那谁在万达买了房子……聊这些事时,他们的眼睛里都放着狼眼一样的光。我知道,这光里藏着的是羡慕,我很想说,你们只看到了大奔与豪宅的奢华,但这大奔和豪宅的背后,是与你们一样的艰辛与苦涩。可我又终于忍住了,我不敢说,我怕他们反诘:既是一样的付出,可为什么回报这么悬殊!我能回应他们说金钱的世界素来就没有公平吗?
这个火盆边的夜晚,我突然发现,家乡的年没有什么变化,与前些年基本相同,白天拜年喝酒,晚上扎堆聊天,眼里能找到的时光痕迹,是发小们都和我一样,脸上开始有了沧桑。除此之外,我还发现,和我一样,他们也基本无视“年”的隆重,年味只给了父母和孩子,自己,仍然与平常一样片刻也没放弃对金钱执着的追求。对于我们来说,年,是我们人生旅途中的一个逗号——我们的精力不容我们一口气走完所有的路,于是,有了年,让我们在行走的途中能坐下来缓口气,我们可以回头看看身后的亲人,看看他们脸上的笑,再看看他们眼睛里的满足与期许,继而,我们又有了继续行走的动力。
初四起,频繁的婚宴将我们一家分发到各个村庄,年的圆满就此被分割,成了碎片,只在晚上大家回到屋里才能重新拼凑起。
初五、六、七,大家伙儿又该为了生计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