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连载】想起来油灯下摇着纺车的母亲(一)轧花弹花

想起来油灯下摇着纺车的母亲之一:轧花弹花

乾州蕞娃

在写完《农家的千层底布鞋,满是母亲的记忆》一文之后,总觉得有点意犹未尽,还有很多的关于母亲的记忆没有交代清楚,所以就有了这篇文章。

在我们小时候,大多数孩子的外套都会是从供销社买来布料由裁缝做成的。好的家庭一年两三套,家境差的就一年一套。但是,妇女们还是要纺线织布,因为给孩子们做棉衣服会用到土布,炕上铺的单子也是土织布缝制成的。会不会纺线织布对于一个农村妇女来说很重要,是判断这个妇女能干与否的标志之一。

母亲不是本地人,所以她是不会纺线织布的。但是。母亲不愿意因此被人瞧不起,所以她决心学着织布。母亲和周围邻居的关系都很好,她们也愿意教母亲织布。但是,因为以前母亲和婆婆之间的关系很紧张,很少说话,很少来往(主要是奶奶因为母亲是外地人而瞧不起母亲)。她们又觉得这是母亲和婆婆缓和关系的机会,就劝母亲低个头,上门向奶奶请教。这个时候,如果奶奶愿意教,就说明她宽宏大量,原谅了儿媳妇。如果婆婆不愿意教,就说明奶奶心胸狭窄。那么她们教母亲织布时,别人就不会有什么看法了。为了学织布,母亲听了众人的劝解,她特意上门向奶奶请教。谁知道,母亲的善意并没有换来回报,反而遭到了别人的羞辱。这也是母亲含恨离开人世的主要原因之一。后来,在对门十婆的指引下,母亲很快就学会了土织布。我现在仍然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母亲纺线织布的情景。

为了表示对母亲的敬意,我决定把土织布过程详细记录下来。因为母亲当初学织土布,是为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女能生活的好一些。母亲能下功夫学这非常复杂的土织布工艺,那么我今天下功夫整理这个过程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虽然这件事情很费时费力)。只是母亲织土布的时候,我的年纪尚小,有些事情只能知道个大概,事非亲历肯定难免有一些不太准确的地方,希望大家谅解。当然本文也是建立在大量走访和资料查阅的基础上完成的。

土织布的工艺很复杂。有人说从采棉纺线到上机织布,经轧花、弹花、纺线、打线、浆染、沌线、落线、经线、刷线、作棕、闯杼、掏综、吊机、栓布等大大小小72道工序。需要纺车、线轮、织布机、线筒子、棱子、捶布石等物品。

72道工序的说法是有点复杂,简单地说,土织布大概分这么四个阶段:一是纺线,先用棉花搓捻子,再在纺车上拧扯出细细的白线来。二是把纺锭上卸下的线穗子的线上拐、成束、浆洗、晾干,缠成线筒子。三是进行“经线”工艺组合,设计配色型,俗称“经布”,然后再梳理经线,俗称“刷布”。四是把经线滚子架上织机织布。

当然要纺线织布,还必须有轧好弹好的棉花。这轧花弹花必须在弹花铺完成。所以我们先要讲到轧花弹花。

(一)弹花轧花

轧花,也就是把晒干的棉花后去掉棉籽的过程。南宋赵汝适在《诸番志》中写道:采集棉花后,“取其茸絮,以铁轴碾去其籽,即以手握茸,就纺为布”。到元代王桢著《农书》时,“铁轴碾”已变成搅车,即踏车,用来去棉籽。轧出的棉籽会用来榨油,叫做棉油。棉油有苦味,没有菜油好吃。

下来是弹花。从地里采摘回来的棉花叫籽棉,剔除棉花籽以后也就是轧过的棉花叫皮棉。如果回去加工棉被就不需要再弹花,直接拿回去由做棉被的师傅用手工的弓弦弹,这样做棉被结实不会开裂脱皮,如果拿回去做棉衣棉鞋,纺纱纺线就必须再加工。

元代王祯《农书·农器·纩絮门》载:“当时弹棉用木棉弹弓,用竹制成,四尺左右长;两头拿绳弦绷紧,用县弓来弹皮棉。”旧时,农村有不少贫苦农民和工匠因生活所逼,整年在外地为人弹棉絮。

弹棉花的工具有大木弓,木棰、铲头,磨盘等。吊弓的构造很简单,用牛筋为弦。弹棉花最重要就是“弹”,工匠们左手握木弓,轻轻下压,右手执弹花锤,敲击弓弦,发出“嘭嘭”的声音。就这样,棉花在动听悦耳的声音中慢慢被弹开,成为絮状。弹棉花不仅要力气大,而且这个动作要重复很多次。弹花更是又累又脏的体力活,往往是黑头进车间,白头走出来,眉毛都上了一层白霜。每人每日不过弹皮棉8斤。弹到一定程度以后,由两人将棉絮的两面用纱纵横布成网状,以固定棉絮。纱布好后,用木制圆盘压磨,使之平贴,坚实、牢固。按民俗,所用的纱,一般都用白色。但用作嫁妆的棉絮必须以红绿两色纱,以示吉利。如旧棉重弹,须先除掉表面的旧纱,然后卷成捆,用双手捧住在满布钉头的铲头上撕松,再用弓弹。

因为有一定的技术成分,所以弹花匠人也属于360行的一行。其传承方式也是由师傅带徒弟或父传子,所以很多弹花匠的手艺都是祖传。在我小时候,弹棉花就已经变成半机械的那种。上个世纪90年代弹花机的出现才彻底改变了弹棉花工艺。(未完待续)

乾州蕞娃(刘立军,又名终南鲁人,性木讷,爱文学。俯仰天地间 ,自知无所愧。)是一家以个人原创为主的文学公众平台,以推广乾县乡土风俗文化为主,间或涉及教育、文学随笔、影评、图文故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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