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解字︱脏(zǎng)

这是 村庄物语 第296篇原创推送

这个“zǎng”的音,究竟该写成哪个字,“脏”还是“赃”,我拿捏不准。

冯传礼老师已近八旬了。他在皖北的颍上县,该是民间文史学者中的翘楚。他对民俗,有着别样的解释和观点。我听他一席话,往往有胜读十年书的感觉。我长期没有注意的一些字词,后来经他提醒,恍然才知我都错了几十年了。因此,我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一字师”。

冯老师以为是“赃”。但我几经查考,还是觉得该是“脏”。方言的音,与其相对应的字,真的是一门大学问。也可能有的音,本就没有合适的字。

其实我看,用哪个字,原本无所谓。音与字对应的逻辑,谁能说得清楚。我就用“脏”代之。我重在解意。

从前的皖北村人,有“种饭”一说。“种”字的这个词语搭配,是不是第一无二的特例,我不敢断言。但我在网上搜了“种饭”,一无所获倒是真的。

那么,种地,种庄稼,都易于理解。乍一听,“种饭”则令人费解。皖北村人怎么想起来,发明了这么一个词?

几岁的孩童吃饭,因为他用筷子还处于初学阶段,就很容易把饭粒儿撒在桌面上,撒在地上。有的孩子,一顿饭,地上能有一小堆儿。此情此景,在皖北村人看来,就跟“种饭”无异。他们也就批评孩子说,“吃饭就跟种饭样”。

所“种”之饭,因为沾了泥土灰尘,人是不能再吃了。或者唤来小猫小狗小鸡吃了去,或者扫进垃圾堆上去。在从前填不饱肚子的年代,这就是叫人心疼的浪费。而皖北村人常说它是“脏荒”,或者干脆就是“脏”。

如果是懂事了的孩子把饭弄“脏”了,爹妈轻则瞪眼睛,重则要打他屁股的。

这个“脏”的意思,皖北村人还常做些拓展。

有的人年纪轻轻,却发了病,或者一并不起,或者一病不治;也有的正当青壮之年,却出了意想不到的事故,一家人陷进“塌天”之境。人们说起来那人那事,有时候也用“脏”。言语间充满了可惜、怜惜之情,而其浪费之意,知趣地隐在了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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