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大保健，公园小树林里，有老人无处安放的欲望
前段时间听小区跳广场舞的阿姨们唠嗑，说起最近的一桩新鲜事儿。说附近派出所去一家洗浴中心扫黄，逮着一七老八十的老嫖客。
图源 | 网络
民警同志们到达现场时，老人家下楼梯还颤颤巍巍，要人扶着。谁都不敢动他。大家生怕一个惊吓，本来罚点钱就能了事，犯不着闹出人命来。
虽然当一件有趣的事情听，我却深思起来。从未想过“老年人爱欲”这个议题发生在我身边。
我想起自家的两位老人，记忆中外公外婆就一直是慈祥的形象。我想象着他们曾有过的鲜活性欲，不知还残存几许。
我又设想了一下，八十岁时，带着满脸皱纹的我是否还会有“性”致？我不知道。
老年人也有性需求吗?
在韩国的公园，你可能会见到老年女性询问身边路过的老人“你想来一瓶宝佳适吗？”这是性工作者招徕客人的暗语。
在电影《酒神小姐》中，主角素英就是这样一位宝佳适女士。
素英的客户多是白发苍苍的老年人，可能是某个孩子眼中慈祥的外公，或是儿子眼中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
他们虽然有的秃顶，有的头发雪白，但他们仍然有肌肤之亲的需求，有对性的渴望——欲望并不会变老。
那么人到老年，性需求会有什么变化呢？
1）从个体来看
根据《金赛性学报告》，对性兴奋状态下的老年女性来说，和年轻时相比，肌肉紧张度会减轻、阴道润滑度减少。性高潮时的肌肉痉挛的强度也会减低。
而男性则需要较长时间、更直接的刺激才能勃起和高潮。且勃起时硬度会差。
对女人来说，停经后的岁月占寿命的三分之一。这段漫长的岁月中，身体机能衰退、生殖功能丧失，但并不意味着老人体验不了性的欢愉。
2）从群体来看
中国正在踏入老龄化社会。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2019年末中国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数达到2.54亿，也就是几乎每5个人，就有一个老年人。
而根据社会学家潘绥铭对2000-2018中国人性生活状况的调查，在55-61岁的男女当中，有52%的人每月至少有1次，有8%每周至少3次性生活。
图源 | 潘绥铭《“全性”的证据》
所以说不定你楼上的张大妈，隔壁栋的李叔叔的退休生活，比你想象的更丰富、更性福。
且潘绥铭提到，虽然老年人的性行为比年轻时少了，但比从前的时代多了。老年人的性需求，从未消失，也不应忽视。
激情都去哪儿了？
1）关系质量和性格等心理因素比荷尔蒙更重要。
《哈尔的移动城堡》中，苏菲遭受诅咒，样貌会随着心态的变化变得像老婆婆。
对老年男性来说，睾丸激素的减少确实会导致性欲和性唤起程度减退。但女性并不是这样。
有关中老年女性的研究表明，比起更年期本身的状态，女性的亲密关系质量、自身性格等自我系统的调节能力，甚至男性伴侣的性功能障碍，更能预测性欲低下的发生。
“身体跟不上、老了”这一套说辞在“性”上也许并不合适，自身心态、伴侣关系的质量反而是最关键的。
2）接受了作为“弱势群体”、作为“长辈”的社会期待。
都说人生如戏，每个人都扮演着子女、长辈、职员等角色，老人长期作为家庭中“长辈”的角色生活，逐渐将其融入自我概念中。
老奶奶站在马路边上一定需要扶吗？公交车上有老年人一定需要让座吗？“慈祥”、“弱势群体”是我们对于老人过于僵化的社会期待。而事实未必如此。
“老年人不需要性”也是一个错误的信念。艾滋病的老年患者比例逐年增加。这其中，是性健康科普、防艾宣传对老年群体的忽视。
联合国艾滋规划署1995-2013年全球50岁以上艾滋病患者预估数量逐年上升
“反正都绝经了所以不需要戴套”或是“作为长辈不能为老不尊”这些错误的信念，不知不觉形塑了长辈们的行为和态度。
图源 | 微博@网易新闻客户端
然而，性功能障碍和对性的追求不会随着变老突然消失，而是被默默忍受，或是用不恰当的方式满足。
老年人的爱欲可以是什么样的
在老人这个身份前，他/她首先是一个人。在电影《苦妓回忆录》里，衰老和年轻，死亡和生命的强烈对比，让人感到老年人的性需要不仅是必然存在，更是对死神将至的抗拒。
节目《和陌生人说话》有一期特别采访了在北京菖蒲河公园相亲的老人们，其中一位胡大爷坦言自己要找“身材好的，漂亮的”。
图源 | 《和陌生人说话》第2季第4集
在另一个报道中，一位受访者提到：“我今年71岁，交了几十个女朋友，老年人谈恋爱都很直接，因为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老年人的性爱和青年人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死亡的议题更不可避免了。对于勇敢追求爱欲的部分老年人，他们更加直接，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电影《0.5毫米》中，临终老人要求年轻看护陪伴，满足自己性需求
况且高质量的性，对老年生活反而是益处多多的。身体的变化确实让人恐慌和绝望，但性不只是性交。老人也可以借此用触摸、更多前戏等不同方式表达关爱。
性学家金赛甚至提到，定期有高潮的妇女比没有性生活的妇女较少有阴道萎缩。而老年男性保持定期的性活动，也可以预防性功能衰退。
今天的“银发族”，也是我们的明天。他们都曾年轻过，我们也终将老去。
但就算有一天，我们真的老到不能做爱，还是可以爱。
图源| 电影《霍乱时期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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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Bancroft, J. H. (2007). Sex and aging.
Hayes R, Dennerstein L. The impact of aging on sexual function and sexual dysfunction in women: a review of populationbased-studies. J Sex Med 2005;2:317-30.
Hartmann, U., Philippsohn, S., Heiser, K., & Rüffer-Hesse, C. (2004). Low sexual desire in midlife and older women: personality factors, psychosocial development, present sexuality. Menopause (New York, N.Y.), 11(6 Pt 2), 726–740.
UNAIDS. People Aged 50 years And Older. 2014
金赛. (2013). 金赛性学报告: sexual behavior in the human male & sexual behavior in the human female. 中国青年出版社.